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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惊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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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徐达这副模样,卫冶意犹未尽地停了停,语气带上一丝玩味:“没大没小的,谁准你直呼我名——快,还不谢谢侯爷教你做事儿?”

待帘子重新放下,那坠玉的钩子一摇一晃。

才隔绝外边儿的轻浮浪荡,陈子列就长舒一口气,连忙松懈下笔挺的后背,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冲任不断嚷嚷:“任大哥,这不太好吧,天都还没暗到底呢,你和奴爷就来找……呃,姑娘?”

封十三死死扣住刀柄的手停了一瞬,掀起眼皮,也直直望了过去。

任不断:“……”

可怜他有苦难言,姓卫的自己不长半个脑子,到这时候了都还没习惯北覃卫早不归他管。

昨日在花僚地里吃了好大个哑巴亏,扑空不说,满园来不及搬撤的花僚还差点儿被里头的哑炮炸个稀巴烂,临到头了,这人好像才后知后觉南蛮子居然不全是废物,李府也算不上什么铜墙铁壁,教习师傅再好也比不得真刀实枪不要命的死士……这才转头琢磨起找谁来替他看孩子。

同舟伯擒,两个总旗,满打满算也就四十余人能用。

惑悉行事张狂,却生性多疑,行踪不定,钱同舟那一队埋伏了好些年,其间生死往返,几遭猜忌,今夜守在毒窟窝里伺机而动,为的就是将惑悉就地活捉。

捉到了,再加上周娘子徐达的证词,已运入府库的花僚,人证物证俱在,定能回京一举翻案,这些北覃是万万不能动的。

而裴守手下的人大多身兼数职,一个人掰成四个用都没法服服帖帖地护住俩孩子,只能由他带在眼皮底下看着。

虽说任不断这些年多少也收敛了江湖脾性,常年不修边幅,看着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穷看护,话多还懒,连个正儿八经的媳妇都不见得能讨上一个,更别提来这种地界找姑娘玩儿。

奈何卫拣奴混账王八样太过深入人心。

连带着常年与他厮混在一起的任何喘气活物都很不像个东西。

即便任不断有心替自己争辩两句,也架不过两双不信任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自己。

质疑卫冶也就算了。

这俩倒霉孩子究竟是拿他当什么不着调的混账?

再说,就算他真是个混账,难道还能不是东西到拉着俩没毛小子上这种地界乱晃?

不待任不断开口,顾芸娘噗嗤一声笑了。

只听她幸灾乐祸道:“其实话也没说错,可不是来找姑娘的。”

童无侧身靠在廊柱上,隔着扇帘,偏头紧盯着外边儿的一举一动,没应声,但也没否认。觥筹交错,帘幔轻晃,整个鹭水榭都被燃金笼烤得暖烘烘,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昏昏沉沉地醉死在这安乐窝里,唯独封十三近乎锐利的视线紧盯了她一眼,却很快地移开。

顾芸娘眼皮轻轻掀动了下,将这几不可见的动作装进眼里。

这个人太静了。

静得全然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稳重。

可顾芸娘还清楚地记得四年前亲手将他从暗巷里扒出来,那夜的雨下得凶,足以浇灭全部的活人气。封十三当时已经是几乎昏死过去,额头烫得整个人如同火烧,但即便如此,手劲却还在。封十三将怀里裹一层布的陈子列攥得死紧,生拉硬拽都扯不开,甚至眉头紧皱,浑身绷直,好像下一刻就要醒来。

她知道封十三对卫冶感情很重。

也正因如此,连陈子列这么个当年只算萍水的“至亲”,他都能当最后一颗稻草死死抓住,如今换了卫冶,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哪怕只是人前,这底下埋藏着的自控自制,甚至是对自己发狠的本事,足够让顾芸娘都有些心惊胆战。

她既欣慰,又不由得想起先前同卫冶谈过的话。

“这样的心性,当真是能关在笼里任凭驱使的吗?”顾芸娘默不作声地想。

就在这时,童无一手掸开急着解释,但一在她跟前就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屁——总而言之十分碍事的任不断,迎上封十三陡然起身的动作,沉声道:“外头有些异动,我觉……”

而话音未落,一声二胡忽地拉响长音。

原来是台底不知何时被人安置了“窄炮”,巴掌大小的玩意儿,没有人会注意,装置内有细而小的窄道,那沙子沿道漏到了空处,只待落满便驱动着底下满满的帛金引燃,“轰”地一声爆炸,溅起十里尘沙四溢,水榭内外均鸣颤不止,震得琴身“哐当”坠地,四周环绕的高台顷刻崩塌。

变动来得猝不及防,刮擦声粗哑,惊慌失措的人们尖叫声此起彼伏,如同困鱼入江般四处逃窜。

卫冶神色冷凝地盯着外边儿炸开的烟火,他阴恻恻道:“宁愿无福少禄折寿,也要缺斤短两,徐大人惜财之心,卫某实在平生罕见啊。”

徐达却跟赶不上趟儿地愣住了。

他结巴道:“这,这不是我派的人啊……”

这差不多算是今夜里徐大人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毫不拖泥带水,茫然又笃定。

可惜现在没人有心情再同他扯皮。

“伯擒。”卫冶说,“带他走。”

裴守:“是。”

“周家那两个也着人后撤,通通押入北斋寺待审。”卫冶说着,语气却很平,似乎是顷刻间就封住了所有的七情六欲,不过是轻描淡写地起了个头,谁都能从中感受到一股封喉刺骨的杀意。

“安置后速归,沿路回,在寺门山口与我会和。”

裴守长相清俊,气质端正,穿衣束发更是穿得一丝不苟,跟底下的任不断简直不像同一个品种。

若非他夹刀打晕捆人抗肩的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瞧着更像是个谦和有礼的读书人。

裴守打开暗门,扛着徐达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去。

卫冶一把提起通身青黑的长刀,转腕一抽,轻轻松松地横在了胸前,一边往凹槽处卡上帛金,一边踹开大门,飞速往楼下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