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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吃宴【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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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上,谢氏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回了自个的地盘,做甚都容易。

在山上心惊胆战好几日,生怕明月出了事,明月回来了她也不得空闲,无声无息地,就怕生出不好的话来。

此番回了府,谢氏便叫人内门紧闭,所有人都喊来训话紧紧皮子,外门倒是照常开着,一应采买都照常,没叫旁人看出不好来。

明月回了院子,也松了口气。几日未归,如今回来了算得上是死里逃生,便也关起门来,给院里的下人都发了彩头,冲冲丧气。

发了赏钱,便叫下人们都管住嘴,没得在外边乱传话,尤其是要瞒着老夫人。

明月身上都是伤,并不想叫老夫人见了难过,预备讲自己摔伤了脚,待样子好看些了再去给老夫人请安。

夜里,明月叫翡翠扶着好好地洗漱了一遭,把头发打理好了,这才上榻,她无事可做,便捡了账本来看。翡翠在一旁剪烛火,轻声劝道:“姑娘可要爱惜身体,本就有伤在身,得好好养呢……夜里看字总是不好的,还不如白日看呢……”

明月听得进好话,柔声应了,把账本放下预备睡去,谁承想,老夫人这时却来了。

老夫人好几日未见明月,苏州又不眠不休下了这样大一场雨,府里好几个井都淹了,明月回来了却不来请安,她难免放心不下,着人出去打听,一听明月受伤了,她的心就紧着跳,跳得她坐立难安。

老夫人身子不好,几乎有两三年没出过院子,现下却是一夜也等不了,立刻要来瞧明月,房里的人劝不住,只得扶了她,颤颤巍巍地便来了。

明月还不晓得,榻边点了灯,账本搁在榻边的箱子里,突然帐子叫人一挑开,老夫人佝偻的身影出现在榻前。

明月一惊,立刻坐起来了,“这,您怎么来了呀……”

明月要起来下榻,叫老夫人挥挥手拦住了。

明月便支起身子,同李嬷嬷扶着老夫人,叫她慢慢艰难地坐在了榻上,明月连忙又给老夫人塞了个腰枕,老夫人这才好喘气。

李嬷嬷松了口气,轻声道:“老夫人晓得您摔跤了,担心的不得了,就要来瞧瞧您。”

老夫人坐都坐不直,不住地端详着明月,半晌没讲话。

明月心里发酸,又有些气她这样晚了还要出来,“真是,都这样晚了,您太胡闹了,眼睛又不好,您再磕着碰着,我可怎么办……本就是不想叫您担心的……”

老夫人瘦的几乎像个骨头架子了,并不回话,她年纪大了,眼睛里都蒙着一层灰色,看东西不太清白,此刻坐在榻边,只摸索着握住明月的脚,颤声道:“来,给外祖母瞧瞧,伤成什么样子了……都好好的,怎么独你伤了。”

明月把被子掀开了,翡翠就候在在一旁,把明月脚上虚穿着的袜子轻轻脱了。

脚背上缠着绷带,裹得也很松,明月不叫老夫人解绷带,故作轻松地笑道:“就是摔了一跤,山上下雨,路太滑了,我走得有些跳脱……叫门槛绊了一下,没事的……”

老夫人摸了摸绷带,又去捏她受伤的手腕,红着眼睛道:“没事?哪里没事?都缠成这样了,你且解了叫我瞧瞧……”

明月哪里敢给她看,故意笑道:“没事,真的没事,上了药呢,哪里好拆了看……这都多晚了,您说您出来作甚,我今个就是院里没收拾好,不然也得去瞧你的……过两日就能走路了。”

老夫人噙着泪不讲话,心疼得厉害,在烛光下细细的揉捏她的手脚,“真没事?若是不严重,为何不敢给我瞧……”

明月笑道:“我去上香,那门槛湿滑,我就是没注意……没事的,养两日也就好了。“

老夫人突然掉了眼泪,恨恨道:“你骗我作甚!脖颈上老长一条口子,你如今扯谎都不眨眼的!”

明月叫她嚷得一惊,又怕她气喘不过来,连忙给她顺气,带着哭腔道:“我,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就是怕您替我操心的,您身子又不好,我年轻,养两日也就罢了……”

老夫人不听她劝,叫她把为甚受伤细细讲来。

明月哪里敢叫她晓得,真要是气着了,明月真是后悔都没位处哭去。

见明月左右攀扯,就是不讲缘由,老夫人便又去逼问翡翠。

老夫人问话不留情面,翡翠的眼泪都流成河了,还是听自家姑娘的半点口风都不漏。

翡翠早先还是老夫人院里出来的,这下倒是成了明月的忠仆了,老夫人不由含泪道:“打量着我老了,都不把我当回事了……”

明月听不得她讲这样的话,心酸道:“您,您何苦这样讲……”

老夫人抹了把眼泪,又道:“你不讲,我自去问谢氏,她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啊,独独叫你伤着了……”

这样逼问下来,扯这个讲那个,明月哪里受的住,到底还是讲了。

老夫人听得直掉眼泪,两个手都攥成了拳头,咬牙道:“你且把绷带解了,我瞧瞧这伤口。”

明月方才瞧过大夫了,身上的绷带都换了,脖子上的那条口子特别细,都结痂了,一般人都瞧不出来,老夫人本就眼睛不好,明月本以为她瞧不见的。

唯独脚上的伤口,口子有些深,瞧着很可怖,万幸未伤到骨头经脉,日后却极有可能要留疤的。

那刀口一露出来,老夫人的眼泪就止不住了,抬手颤巍巍地挨了一下,明月连忙讲不痛,老夫人却哭道:“这哪里不痛,我,我看着我都要痛了……怎么这样深的口子,怎么这么深啊!这,这还长得好吗……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这……”

老夫人难受得半天讲不出话来,恨不得划在自个身上,明月没忍住跟着掉眼泪,不住地道:“长得好的,长得好的,您放心……早就不疼了。”

老夫人穿了个深色的小袄,带着防风的抹额,手腕细细的一把,瘦的像个影子,她年纪愈大,瞧着就越枯瘦,慢慢哭着不出声音,明月顿时心惊胆战,生怕她情绪上头喘不过气了。

明月很快止住自个的情绪,擦了擦眼泪,起身把老夫人抱住了,柔声安慰道:“老夫人,我好着呢,我就是怕您这样,伤心难过多伤身子,您若是为我伤了身子,我真是,我真受不了……待我好一些了,自要去看您的,您好好喘气,不着急,我没事的……”

李嬷嬷也连忙给老夫人拍背,揉她的手脚。

这样老夫人也半天才喘过气来,红着眼睛咬牙道:“你舅母就这么放过她了!”

老夫人方才那一阵,明月真是后怕得很,连忙叫李嬷嬷端杯热茶来,轻声道:“哪能啊……舅母倒是不晓得……我也找不出证据,只是觉着是她,加上那日谢表哥也讲是她,谢表哥若是不肯定,怕是不会轻易讲。”

老夫人擦了眼泪,并不喝茶,眼神显出两分狠意来,她叫来翡翠,语气变得尖利,“姑娘的院里,你就管成这样?一点异样都未发现?”

翡翠含着泪,一下就跪在脚榻前,“老夫人尽可罚我吧,姑娘受了难,奴婢只恨不得一齐去了,这院里这样小,奴婢日日守着,绝无一日偷懒,着实不晓得发生了甚……”

老夫人看着她,厉声问道:“她不插手进院子,能盯上月姐儿?能这样就得手?”

若说谢欢是为了明祁,老夫人打心眼里不相信,必是为了旁的。

翡翠还不明所以,明月却忽然想到什么,直起身子,愣愣道:“那日来的时候,翡翠你讲带来的箱子乱得很……可走前明明收拾的好好的,就是乱也不该那样乱的,当时便觉着奇怪,但并未深究……”

翡翠顿时也想起来了,连连点头,“这,这奴婢也记得,箱笼是单独搁了一个马车,送到院子里的时候,箱子外头都无甚磕碰,偏偏里头的东西却一团乱,奴婢还提了几嘴呢……”

翡翠想到这,脊背一下瘫软了,哭道:“那时山上太乱了,奴婢忙着收拾院子,就没细想,二姑娘三姑娘的箱子都是一齐来的,却整整齐齐的,奴婢,奴婢罪该万死……”

老夫人瞪她一眼,不喜她这幅做派,“你起来,像什么样子!谁曾责骂你了不成!”

明月也叫翡翠起来,又对着老夫人道:“是我犯蠢了,怪不了院里的人,她们同我一条心,也想不到旁的事情……”

“谢欢想来是搜了我的箱笼,不晓得为何向我寻起仇来了……”

明月嘴上讲不晓得,心里却情绪翻涌。

她想起父亲留下的那枚玉佩,也是放在那个箱子里的。还有主持那日同她讲,寺中人多眼杂,还叫她行事谨慎……

谢欢极有可能是因为那枚玉佩才找人取她性命。

明月勉强定住了心神,神色却有些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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