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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
纵使是雁门守李睦,此刻亦有些呆懵:这魏军的反应已不足以用神速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料敌于先、洞若观火,早早地就准备好了一切。
以至于抢先出手的他们一方,如今还未在西河的西岸驻扎营垒、站稳脚跟,魏国的军队就抵达了河岸一带。
“报!前面发现敌军踪迹,应是韩国雁门郡的骑兵,人数约有一千左右。”
魏武军的哨骑,亦急忙将李睦亲率的这支骑兵的踪迹,禀报大将韶虎。
听闻此言,魏将韶虎一边下令全军原地歇息,一边出阵观瞧李睦那一千名骑兵。
在刨除了驻守河套地区的军卒后,此次韶虎带来的军队并不多,约两万余人左右,但即便这两万余人,也让他无需担忧对面区区千余雁门骑兵——虽然魏武军以步卒为主,碰到采取骚扰战术的轻骑兵确实是很烦,但要是魏军提高戒备,想来损失也大不到哪里去。
毕竟只有区区千名骑兵嘛。
他之所以出阵观瞧,是因为他发现那支韩国的轻骑兵并未对他们采取骚扰攻势,而是伫马在远处,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统率这支骑兵的韩将,正在窥视他们魏武军。
『……这大概是出来执行巡查任务的骑兵。』
暗暗嘀咕一句,韶虎亦远远打量着对面的骑兵,见对方衣甲齐备、队列整齐且全军无人喧哗,心中便暗暗称赞了一句:好一支训练有素的骑兵!
而对面,韩将李睦亦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魏武军,见这支魏军近半数是手持盾牌的重步兵,心下不由地皱了皱眉。
虽说骑兵克制步兵,可这也要分具体情况,雁门骑兵虽然有穿戴胸甲,但本质上还是轻骑兵,碰到魏国的重步兵,其实也未见得就稳占上风,尤其是当魏国的重步兵集结,布下紧密防御阵型的时候,此时若骑兵还敢冲阵,别说轻骑,就算是重骑,都会是伤亡惨重的局面。
『……北屈的河东军、平阳的北一军,还有此地的这支魏武军,这些魏军的反应速度,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李睦不禁皱了皱眉,此时他不禁有种不好的猜测:他韩国此次悍然对魏国宣战,搞不好可能是被设计了,否则,魏国哪有处处都有防备的道理?这支援的速度,简直比他们进攻方还要快。
在深深打量了远处的魏军许久后,雁门守李睦挥了挥手,带着麾下的骑兵撤离了。
见此,魏将韶虎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畏惧眼前这支千人的骑兵,问题是对方倘若对他们不断地骚扰,凭他们魏武军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对面骑兵的四条腿,只能是白白挨打,虽然伤亡未必有多大,但若是白白叫对方射死一些己方的士卒,这终归也是伤士气的事。
而对此,韶虎也有些意外:这支千人韩骑的将领,非常果断啊,看来并非寻常之辈。
也是,倘若是一般将领的话,反正魏武军追不上自己,很有可能对这些魏军士卒骚扰一波,但李睦却没有,因为在他看来,这没有太大的意义。
因此他果断下令撤离,带着麾下的骑兵返回了「阙地」,也就是他麾下的步卒仍在修建营垒的地方。
回到尚未竣工的营垒,李睦将副将严奉招到了临时的帅帐,对他说道:“方才我在此地西北约三十里处,撞见了一支魏军。”
“哪支魏军?”副将严奉好奇问道。
“是韶虎的魏武军,目测约有两万人左右。”李睦沉声说道。
对于魏将韶虎,以及其麾下的魏武军,李睦还是有所了解的,毕竟当年「第三次北疆战役」时,魏将韶虎乃是魏军的总帅,当时就连魏公子润都担任过韶虎的副将。
甚至于,后来在「武安之战」时,魏武军还是魏军的主力之一,因此对于这支魏军的实力,李睦大致有所了解。
“据我所知,韶虎的魏武军驻扎在河套啊,怎么会在上郡这边?”副将严奉亦皱着眉头说道。
要知道,西河的西边乃是上郡,跟魏武军驻扎的河套隔着最起码八九百里的路程呢,很难想象魏武军居然会在这个时间段抵达西河西岸,正巧截到他们雁门军正在河岸一带修建营垒。
“我也觉得魏军的反应有点过于神速了……”
李睦皱了皱眉说道。
不过此时再考虑这些已无济于事,他镇定下来,在「进兵击溃韶虎」以及「退守西河东岸」这两个念头间权衡着。
良久,他沉声说道:“严奉,你传令下去,这座营垒无需在修建了,叫人在(大河)东岸巩固防御……”
“将军?”严奉闻言面露惊疑之色。
要知道他们此番出兵,战略就是偷袭河东郡,率先打开局面,而前几日,李睦驻军在离石毫无动作,事实上已经延误了几日战机,而如今,李睦居然要在东岸布防,采取守势,这跟最初他们制定的战略截然相反,也难怪严奉吃惊。
见此,李睦沉声说道:“魏国的反应不对劲,太过于机警了,就仿佛预料到我军会在此时出兵……倘若这边的魏军果真是得到了什么消息,那么,几日之内会抵达西岸的,绝对不止魏武军,河西的司马安、甚至河东的魏忌,很有可能都在率军抵达。”说到这里,他皱着眉头又思忖了片刻,随即又说道:“我甚至开始怀疑,魏公子润率领鄢陵军、商水军前往宋地,或许有可能是为了引诱我大韩对他魏国用兵……”
说到这里,他右手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徐徐点头说道:“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魏军的反应为何如此迅速,因为是魏公子润诱发了这场战事,是故魏军肯定是早有防范。”
听闻此言,严奉不解地问道:“魏公子润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李睦长长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为了偷袭我大韩……你想,我大韩的军队若攻魏国,邯郸那边只会走河内,一旦河内爆发战事,我方很难去顾及到魏公子润的下落,介时,他率领鄢陵军与商水军北上,渡过大河,就能够直接攻入我国腹地……”
听着李睦的剖析,严奉越听越心惊,在他看来,倘若事实果真如自家将军猜测的那样,那么,到时候若被魏公子润率军直捣他韩国腹地,这一手实在是太致命了。
想到这里,严奉急声说道:“将军,此事不可不防,需尽快派人提醒邯郸。”
“唔。”
李睦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当日,李睦便亲笔写下了他的那些猜测,命心腹日夜兼程前往邯郸,送到釐侯韩武手中。
同时,他下令麾下约七成的军队撤回了西河东岸,于东岸建造防御设施,只留下少数步卒在阙地继续建造营垒、少数骑兵仍在西岸一带活动——毕竟对于自己的猜测,他也不是非常有把握。
但是到了七月十八日,待等魏国河东守、临洮君魏忌,以及河西守司马安陆续率领麾下大军抵达西河的西岸时,李睦终于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不幸被他料中,这场仗,他们韩国根本不是主动方,事实上魏国才是主动方,因此,偷袭魏国的河东郡,这只是痴人说梦。
此时他非常庆幸,庆幸自己前一阵子感觉到这场仗有点不对劲,因此有意在离石耽搁了几日,并没有直接从河西郡借道,偷袭河东郡,否则,此时魏军在河东一堵,并且西河这边由魏将韶虎截断后路,李睦与他麾下四万骑兵,全得葬身在河东郡。
当日,得知魏忌的河东军与司马安的河西军皆抵达西岸后,李睦亦带着数百轻骑出「阙地韩营」,远远窥视魏武军、河西军、河东军这三支魏军,暗暗估测着若双方交锋的胜负。
在他估测中,魏武军、河西军、河东军这三支魏军加在一起大概有近十万,而他李睦麾下的军队亦有十万左右,因此在人数上双方时持平的,并且在骑兵的数量上,他韩方还要超过魏方,是魏国骑兵的两到三倍左右。
因此,李睦倒也不慌:既然偷袭不成,那么老老实实的对垒嘛,虽然魏将韶虎、魏忌、司马安三者确实是难对付,但他李睦亦非浪得虚名,未见得就不能战胜对方。
然而,这个想法还未维持两天,李睦就目瞪口呆地得知,一支秦国的军队,亦徐徐抵达了西河,只见这支秦国军队在地平线上仿佛婉言的巨蛇,只瞧见蛇头、瞧不见蛇尾。
见此,李睦倒抽一口冷气,当即下令焚毁西河西岸的树林,连带着自己的「阙地军营」也一把火烧了,带着兵马全部撤回了西河东岸。
此后两日,李睦每日站在东岸窥视河对岸的秦魏联军,待他看到,河对岸的秦魏联军人数多到几无立锥之地时,纵使是李睦,心中亦有种无法言喻的情绪——这他娘的到底是谁打谁啊?
数日后,秦魏联军在西河的西岸大致修建了几座营垒——可能是七座、可能是八座,反正这些营垒紧靠着,李睦实在难以判断。
但是秦魏联军的总兵力,此时他大致已经可以推测出来。
三十万!
是他麾下总兵力的整整三倍!
在这种情况,李睦感觉很头疼,他原本还想偷袭魏国的河东郡,没想到,其实他才是应该防守的一方!
『……』
目视着河对岸的秦魏联军营垒,李睦苦苦思索着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