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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椒房殿。
椒房殿,因其宫殿墙壁以椒粉和泥涂抹而得名,如此修建既可使殿壁呈暖色,有温暖的感觉,又可使殿中芳香袭人。
椒房殿位于未央宫正殿的北侧,是历任汉皇后的寝殿,其正殿坐北朝南,殿前设有双阙,非寻常宫殿所能为,如此也彰显出汉皇后的地位之高。
正殿内,皇后卫子夫将手中的汤碗奉给软榻上的刘彻,退到一旁,转头望向前来奏报的弟弟卫青。
“陛下,匈奴左贤王部进犯上谷、渔阳,材官将军韩安国率兵七百出战,负伤败阵,退守壁垒。”
卫青望着皇帝刘彻,见他眉头紧锁,拱手继续道:“臣请命出征,必当替陛下击溃来犯之敌。”
刘彻并未即刻回应,起身将汤碗递给一旁的卫子夫,命人取来舆图铺在地上,查看一会儿,抬头问道:“仲卿,你打算如何用兵?”
卫青,字仲卿,河东郡平阳县人,皇后卫子夫的胞弟。
卫青幼时为牧童,受尽苦楚,成年后在平阳公主府中为骑奴,长姐卫子夫被选入宫后,他也逐渐受到皇帝刘彻的青睐。
元光六年,匈奴兴兵南下直指上谷,汉武帝分派四路兵马出击,卫青出上谷,骑将军公孙敖从代郡,轻车将军公孙贺从云中,骁骑将军李广则由雁门出兵,四路将领各率一万骑兵,迎击匈奴。
然而,四路兵马中两路落败,一路无功而返,唯有卫青领兵深入险境,直捣匈奴祭天圣地龙城,并在龙城之战中首虏七百余人,获得龙城大捷,故此被册封为关内侯。
听到皇帝问话,卫青跪在舆图旁,回道:“陛下,臣想由代郡出兵,直接攻击匈奴君臣单于的王庭,然后分击左右贤王的兵马。”
卫青虽然如此说,视线却偷瞄向高阙的位置,由那里向南迂回则是匈奴白羊王、楼烦王的王庭所在,也是当下匈奴最薄弱之处。
然而,匈奴人集合大军东进,有突破秦长城挺进并州之举,如果此刻提出绕其主力突袭河南地,不免会有避重就轻,贪生怕死之嫌。
卫青眼见了窦氏与田家的结局,知晓天子对外戚势力的忌惮和打压,自己的姐姐是皇后,他也便成为了外戚,这让他处处小心,行事上亦是如履薄冰。
刘彻点了一下头,却没有说出决定。
他不反对卫青的用兵,如果不能在云中至代郡一线阻挡匈奴军的进犯,匈奴人极有可能突入并州境内,这将会直接危及关中。
不过,刘彻从不是一个喜欢被牵制的人,他想借此筹划一场大战役,给予匈奴人一次沉重的打击。
“胡骑若东进,汉军当西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此刻,刘彻想起那摞麻纸中关于河南之地军策上的一句话,突然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似乎是有所预见。
“仲卿,如果直面迎击,他们若不敌自会逃走,我方极难追赶,若是硬拼,咱们的损失也必将巨大。”
刘彻站起身,低头望着地面上的舆图,略做思忖后,继续道:“此番河南一战,我要打痛匈奴人,将他们彻底赶出河套之地。”
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得河套者得天下,失河套者失天下,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
故此,刘彻想要通过此战,直接解除匈奴人对关中地区的威胁,为帝国的都城长安增加一道保险,打出一个相对的安平。
“命李息率一万大军出代郡,佯攻匈奴,做出要从正面攻击的假象,并且让他抵住匈奴主力的进攻。”
说着,刘彻望向卫青,命令道:“朕命你率军三万,出云中郡,沿秦长城内侧与黄河北岸行军,至高阙后留五千精骑切断楼烦王、白羊王与匈奴右贤王部的联系,余下兵马全力攻击楼烦王和白羊王,灭掉他们!”
卫青听到皇帝的安排,先是一怔,继而面露喜色地领旨。
随后,他轻声地问道:“陛下,臣行军之处乃匈奴右贤王与楼烦王、白羊王的三方辖区交界之所,恐有多重防范,臣担心会因此拖延行军的时间。”
刘彻略一皱眉,点头道:“我也知晓这一点,让你行此路线算得上大胆,此处位于三方辖区交界,已有斥候多次打探,说这条路谁都管,又谁都不管。”
“哼”刘彻冷笑了一声,继续道:“自秦亡汉兴以来,八十年了,从未有汉军出现过那里,匈奴人已经习惯了不设防,朕就要借用他们的狂妄,你届时也可见机行事。”
卫青跪地拱手,肃容道:“请陛下放心,臣必定剿灭楼烦、白羊二贼,取其头颅献与陛下。”
说着,卫青又笑道:“原本,臣也想如此用兵,唯恐耽搁了阻击匈奴主力的进逼,一时不敢做出最终的决断,还是陛下英明!”
刘彻笑着虚扶起卫青,偏头想了想,摇头道:“我的确有如此的想法,却也和你一样多有存疑,只是有人给了朕一个军策,对此番一役做出了详细的研判,才让朕下定了决心。”
卫青惊奇道:“陛下,是何人?是军中之人吗?”
刘彻笑着摇头,回首望了一眼皇后卫子夫,见其苦笑,亦是感叹道:“说出来你都不相信,这一军策竟是田蚡那个混账儿子所提,他还书写了诸多治国之策,我到现在都不相信他会有这般谋略。”
卫子夫上前一步,柔声道:“陛下,您也问过主父偃了,他并无告知过田玟,或许真就是他的所想,只是与主父偃不谋而合,或是说有了相似而已。”
刘彻摇头道:“岂止是相似啊!他所书写的推恩令极其详细,就连实施过程中的诸多弊端都陈列了出来,并且还有相应的调整与对策,这说明他对此思虑良久,绝非是一朝一夕所能想透!”
卫青愣了半天,轻声问道:“陛下,你说这一军谋是出自田玟?他还精通治国理政之谋?这怎么可能?”
对于田蚡之子田玟,卫青多有了解。
那人的年岁不大,却是依仗家势胡作非为,在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另外,田玟极为好色,常以探望姑母王太后的名义混入宫中,不少有些姿色的宫女都遭其狎亵。
正因如此,才有了短衣而行被天子撞见的一幕,刘彻也就此抓了由头,将其关入死牢想要赐死。
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大才?实乃令人难以想象。
“是呀!朕也想不通,难道说是把他逼到死地,竟然逼出了才学?若正如此的话,倒成了一桩奇闻!”
刘彻笑着坐回软榻,接过卫子夫递来的汤碗,继续道:“我已经传他进宫,今日便要考校一番。”
喝了一口汤水,刘彻将脸色冷下来:“若是有假,朕不仅要杀了他,更会查出背后之人,无论那人多有才学,朕都要灭其三族!”
他之所以会有如此狠心,是因为这件事情不仅犯了欺君之罪,也说明以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中有能人,而且还死心塌地跟随,这样的人当死。
这时,一名宦官快步走进殿内,面色紧张,刘彻朝宦官的身后望了一眼,不由地紧皱了眉头。
宦官跪地禀报:“陛下,奴婢奉旨前往武安侯府宣召,武安侯却不在府中,府里的人说他远游去了,几日前就出了长安城,不知去向。”
“远游?”刘彻猛地站起身,厉声地问了一句。
继而,他气急败坏地将瓷碗摔在地上,骂道:“这个混账东西,那些策论果然是他人所作,田玟必定是担心朕的查问,早早逃了。”
“来人,将武安侯府中的所有人尽数关进廷尉诏狱,命霍去病领兵八百,去把那个欺君之人给朕抓回来!”
刘彻怒吼地吩咐,心中更是起了杀念。
皇后卫子夫看出了皇帝的杀心,想要上前劝一劝,可脚下动了半步后又退了回去,默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