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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世简单,想来不会与旁处有牵扯了。
晏斐想了想,低眸说道:“在下前世为心中不甘,昔曾暗建下莫烟阁,得友人多年打理,而今也算一层势力,是以三两日间,总会牵系一回。”
宋枢子顿住身子,绕在口中喃道:“莫烟阁……”继而状似不避讳,追问道:“纵是心血不忍抛却,你先前怎不及这些时日,暗下信笺如此频繁,又终日不见人影?”
他宽袍青尘,似是多年静身修行,不解人间世故般,扯嗓直言间,竟叫人无所适从。
晏斐平静如旧,不见其余思绪,动了动唇:“晏斐这是——”
“分明是小玖儿与你生恼之后,你连日思谋,方书信远寄,重新扯上的长安那处牵挂。”宋枢子毫不客气打断他,目光不经意又落至墙壁,甩了数下衣袖,“却也难怪,你这般惊世柔顺的儿郎,既不得人珍惜,自当另寻出路,远离了这四方枯燥院落。”
“我若是你啊,亦不会独留一处,想来施展才华抱负,星盏山河,不负余生才是。”
一声轻响忽起,虽是无风,树梢间厚雪滚滚,凉寒间尽落地上。
晏斐嘴角挂了抹笑,眼睫垂下,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道长说笑了。”他虽不在意旁人说辞,可面前人总归是那人师叔,他心中如羽鸿一过,又起涟漪,而后开了口,声音彷如积雪凛寒里,稍纵即逝的暖光。
谢玖心有执念,至如今东陵王乱,兵戈长伐不歇,她仍不肯脱身而出。
晏斐本就担忧,至今明晰外头势态,心中便如泉洗明镜,料得到日后会处如何境地。他长庭闲景地伴了她数月,知晓谢玖从来无心争权,先时困惑不解,后来感触如身受,怎会推测不出。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一方心意寄君去,从此春秋无白头。
他明白她多年的苦心布划,纵使神色如纸般苍白,残喘病榻,她亦决绝投身旋流,一如萧萧风去,断身碎骨也不推辞,实则……是为了替莫璃报仇。
莫璃因东陵王父子,丧命于谢氏,原来谢玖知道了。
他曾说过,不论她想要甚么,他都会助她,不问缘由。
可浮生有念,九死不悔。谢玖所谓大无畏的幸事,竟牵系在一个已死的卑贱之徒身上。
莫璃怎配?
后来未多斟酌,晏斐避重就轻地劝阻了几番,小心翼翼地妄图护她周全。可惜让谢玖看出,试探过罢,轻易明白了晏斐的打算,卸下平日惯有的温和姿态,她宁可弃下晏斐,不允同他见面,亦不许晏斐多事干涉。
斗转世易,晏斐已不是病弱疏凉的莫璃,再不会有她的迁就宠顺,他都是……看得明白的。
既劝不得谢玖了,晏斐心想,那继续陪她便是。他既仍有长安的势力,倾尽所有,他还能试着,在日后绞惑无解时,为她备一个安生后路。
只是
恍然沉顿,含窗伏寐下,总生落寞。
旭光犹暖,照雪更融,晏斐大氅下摆浸得冰凉,与宋枢子彼此对立在长道一处,任枝桠滴水,久久沉默未动。
宋枢子长吁短叹:“一世长来一世安,你避居如归尘,原来还是一腔真心为小玖儿,甚好!甚好啊!”
晏斐未在意他言辞中的松动,只是凌寒之间,忽有所动。他眼睫颤了颤,问道:“道长修习玄黄,可观溯未穷尽处,可否告知晏斐,家主此后,运势何为?”
而后又是一顿,晏斐愈慢了语气:“若是有甚忌讳,晏斐可受下,在下但求一箴,不惧天责。”
他温文而凝重,绝世的姿态立在面前,言语却是无不小心。
宋枢子打量他一眼,又是嬉笑开来,满不在意摆手道:“运势一说,变幻莫测,不可说,不当时!”
他双眸似浊似深,四望一番,直至壁垣以内的斜枝,拉长了嗓音:“你与小玖儿,上一世本就有段夫妻缘分,你既如今有心,也可续下作两全,他日是灾或幸,你自能得见,老道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忽而天高气阔,好似冬雪归于暖光,尽数落于和盛。
宋枢子舒心之际,面前人默立许久,垂下的眸色仍旧掩着,神情看不真切。只见他阖动着唇,声音低似深处传来,极为缓涩。
“晏斐从未想过,再续夫妻缘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