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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一度的乡试,就要举行了。杭州也不例外。在升官的旨意还没下达之前,陈知梦依旧是要主持这样的盛会。
如今又出了一个扑朔迷离的案子,纵然是再精明强干的知府,也会忙得一头趴下。连日的忙碌是有所成效的,经过潇诚的分析,再经过陈知梦的铁腕手段,很快,不出七日,迁居而来的辽人首先认了栽。其次就是王员外。
这王员外平时看起来虽然丑陋,但是相处起来却十分亲和,但王员外有个坏毛病,就是喜欢钱。家中敛财很多,又喜欢占人便宜,跟他在一起久了的五夫人自然也是个爱钱的主儿。
迁居来的辽人,是辽国派来的探员,相当于斥候。这俩人明着是做买卖的,暗地里却是收集情报,蛊惑人心。
他们是看准了王员外喜爱钱财,所以多方讨好,为的就是要收集更多有价值的东西。许以重利,再大燕灭亡后又许以高官,如此厚重的承诺,自然让王员外心动了。
其中的勾当,陈知梦在审问之后没有公布,而只是查抄了王员外的家当,将家当都公布了。潇诚对此很满意,指示着将这些东西登记之后就交给朝廷。
这已经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了,乃至于升到了国与国之间。
潇诚是打心眼不喜欢理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交给手下的官员处理后,他整日游山玩水,将杭州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了个遍。
听闻西湖畔的雷峰塔当年收付过一条白蛇,他领着人就去了雷峰塔,登高望远,又听当地的老百姓讲述那段凄厉而美好的故事。他又去了镇江,登上了金山,踏足金山寺,拜佛听讲。金山寺的住持道怀,领着潇诚参观了寺里的一切,讲述佛教的精髓。让潇诚大大的虔诚了一把。
九月中旬,三年一度的乡试就要开考,从镇江回杭州的路上,便见无数的学子都从各地涌向杭州。大燕的乡试叫解试,乃是各州地方官员所举办的考试,三年一次,都是秋天举行。第二年春天,由礼部主持进行春闱。考试为两种,所以每到这些日子来临的春秋两季,就是各地方及朝廷最忙的时候。
自大燕仁宗皇帝以来,国家就陷入了战乱不休的局面。科考虽从未间断过,但是一些受战乱波及的地方却甚少有人参加考试。而宣和皇帝即位以后,加之这次一共就举办了四次。
只因当今宣和皇帝不理朝政,专心炼丹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朝政已经荒废了整整十二年。奸臣当道,大兴骄奢之风。汴梁的高官贵族不知国家兴亡,竟相互比起富有程度。北方的胡人迅速崛起,建立了强大的辽国,西南的蜀地,也将利爪伸向了浑然不觉的大燕。另有许多小政权不满大燕的统治,纷纷宣布独立建国,只仁宗与宣和两代帝王短短四十年时间,大燕的统一被四分五裂,战火蔓延,所波及处,一片生灵涂炭。
饶是这样,宣和帝依旧沉迷在炼丹的热情中,周遭宵小之辈乘机为巴结皇帝,升官发财,报喜不报忧,为达目的可置百姓于水火。但深宫中的皇帝及皇太子,他们只能从这些官员口中知道外面的事情,以为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便也不再过问。
如今,大燕从强盛逐渐衰落下去,烽烟四起,狼烟滚滚。自太祖皇帝制定的科举,本是为国家选拨人才的地方,但到了后世的手里,尤其是那些官员,却成了他们拉帮结派的利器。
潇诚一路随景欣赏,回到杭州时才过响午。陈知梦因忙着科考的事情,这些天就只派了一名官员陪同。
秦越奉命,眼见已到响午,便向潇诚推荐了杭州西湖畔的一处酒楼,“每年科考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学子在这聚仙楼都会聚一上一聚。王爷若有兴趣,可以前去看看。”
这秦越,一路上极尽殷勤,对杭州大大小小的风景都十分熟悉,又还讲了许多民间故事,一路逗得潇诚连声叫好,对这秦越的口才也十分欣赏。
聚仙楼坐落在西湖畔,临窗可望西湖风光,越是高处便越是看得远。
聚仙楼平时只是给前来西湖的游人所提供的歇息之处,但到了科考之时,便是给天下学子们一个落脚处,每到这些天,除了各地学子,其余人不能进楼。
潇诚临到楼前才知这个规矩,心中顿感好奇,向秦越甩了个眼色让他自己想办法。
秦越却早就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小二。小二得了好处,面露难色却连连点头,将银子揣在怀中,道,“公子若想上去,也不是没有个方便。只是里面的都是各地来的学子,指不定里面谁能出个解元,小的也得罪不起这些人,各位老爷少爷去了就只听听看看,若有得罪处,老爷少爷们海涵。”
说着让开路,指引着他们进去。
潇诚不理会小二的说辞。他本就喜欢与读书人打交道,听听他们的话也少不了坏处。
小二领着他们去了三楼的一间雅座。从屏风外可看见各地学子群聚在此三五一群的大声说笑。聚仙楼里热闹鼎沸。潇诚在雅间坐了,秦越与其他几名随行的官员都列在潇诚身后。这小二见眼前的少年人气度不凡,周围之人又对他恭敬有加,心想定是哪个贵族的少爷,也就不敢怠慢,上了一些吃食便退下了。
此时才过响午,这些准备参加科考的学子们正在酒楼里聚众吃饭。潇诚一边儿吃着花生一边打量着那些人。
正热闹间,忽有一人举着酒杯往来于人群之中,声音提高,“自太祖皇帝开设恩科,三年一试。让我们莘莘学子得以一展抱负,为国效力,建立我强大的大燕,北方辽国、金,西方吐蕃、越国,哪一个不是以我大燕马首是瞻,年年朝贡,称臣拜伏。太祖仁德,取天子士子之心,囊海内才子之才,我大燕国力鼎盛,百姓生活富足,家家夜不闭户,使得盗贼不敢作乱,使得他国不敢欺凌。我等身为大燕人,自为有强大国家而自豪,人人都可在外人面前昂首挺胸。”
酒馆之内,读书人一阵骚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雅间的潇诚心中听得舒适,却又感觉此人话中有话,所以低皱眉头默不作声。
那人停顿片刻,又斟满了一杯酒,再次扬声说道,“可惜,可惜。如此的强大国家,却终败在了一个宵小之辈的手里。”
他眼中忽而尽带伤感,但又有愤怒神情,略扫了一眼周围正凝目静听的学子们,最后道,“燕云十六州,三石认少父。助贼力拔世,枉负燕苍生。”一首诗词信手拈来,虽无平仄之分,对仗齐整,但用在当前情境,却是至情至理。众人一阵叫好,那人喟叹一声,仰脖饮尽酒。
秦越一眼瞧见小王爷脸色阴暗,与先前兴趣大不一般。不禁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眼珠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这样的人若上了考场,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回去后,臣便着人将他除名,以免夜长梦多。”秦越依附萧诚耳际道。
潇诚摆手,目光盯着那人一动不动,“先听听他说什么。若与朝廷相关,则尽早除掉。”他虚眯着眼睛,伸手缓慢将酒杯递至唇边。
说话的年轻学子却不知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去参加科考了,但见众人都对此话题有了极大的兴趣,顿时得到了鼓励,继而道,“太祖兴国安邦,励精图治,想的是百姓,为的是百姓,自己呕心沥血,造福的终究还是百姓。咱们老百姓不求富贵极致,却只求能够填饱肚子,咱们不求能够光宗耀祖,却只求能够平安一辈子。石磊奸贼,辜负高宗信任,北方辽国势强,不惜以燕云十六州以做孝敬,认贼作父,实在丢尽了我大燕子民的脸面。致使北方尽数暴露于敌人之前,老百姓有恨无处泄,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属于我大燕的土地做了敌人的嫁衣。石磊之为,天神共愤,石磊此贼,天诛地灭!”
说到此处,那人目光闪烁,泪眼汨汨。“我王帆只是个平凡之人,却也是大燕的子民。看到国家如今如此败落,受尽邦邻欺凌,王某实在愤恨。高宗驾崩,又历二君,仁宗心有光复大燕,却性子懦弱。宦官当道,嚣张狂妄,一腔强国梦,终化云烟。当今宣和帝,当政十二年,沉迷炼丹以求长生,荒废政务,致使国家大事被奸臣秦明把持。十二年,群臣不知皇帝样,天子不知百姓苦。国家沦落至此,王某哀心痛心,只恨书生一个,不能手刃奸贼。”
王帆话到此,已经泪水连连。
秦越脸色极其难看,当今丞相秦明,乃是他的堂兄,却在此时被人说成奸贼,实在恼人之极。见潇诚已经气得拳头紧握,他对这个王帆,已经下了杀心。
王帆眼观周围,见大伙都眼巴巴的望着他,每个人的表情却没了刚才的喝酒的喜色,有的却是满目的怒火。被这王帆一席话的挑动,聚仙楼内的每一位学子都胸中憋着一腔热血,恨不得立马上阵杀敌。
“各位兄弟,朝廷如今虽然已经败落得任他人欺凌,但是恩科取士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太祖兴办科举本是提拔有才之士,奈何如今已经成为了当官者的结党专利。有才之人名落孙山,无才之人却高居榜首。此如何不能引起士子之愤?将国家大事视如儿戏,陛下与皇太子殿下却整日忙着炼丹和夜夜笙歌,叫人着实恼恨!在座的兄弟们都是寒窗十年苦读之人,身为大燕子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家一败涂地。我们自幼读孔孟,习四书,虽不能亲手刃国贼,却可以把一杆笔,化为利剑,痛骂当朝,让他们气急败坏,让他们无地自容!”
聚仙楼内已经气氛热烈,读书之人个个都被王帆一席话说得群情激昂,叫好声一片。
潇诚气得脸色通红,狠狠一拍桌案,那桌上的东西散落一地。秦越与其他几名官员吓得忙低头跪下。也幸好那边学子们都在围着王帆一个劲的叫嚷,没有注意到这边。
“这个王帆,给我密切注意!休得让他再评击朝廷!”
说罢,潇诚也不管其他人,径自拂袖而去。秦越忙磕头唯诺,心思却在陡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