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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第章十第章盈夫人见到了季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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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盈夫人见到了季姬

田悯软禁在御史府狱中,是因始皇帝的一瞬念才留存下来的。正是有了皇上的这一瞬念,赵成才不能让她死去,因此安排人来照顾她的起居。

这人是谁?是盈夫人。

怎么是盈夫人?是不是很奇怪?又怎么是赵成派来的?赵成怎么会派盈夫人来?这就得从咸阳南门外上古师和张嫣的冲突写起。那天事发不久,赵成就及时赶到,他如何能知道得这么迅速?这是因为有盈夫人告密,是她告讦有人协助故齐王主出逃。

为什么会出现这一场面?一切事情的出现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盈夫人就是盈夫人,自从她发现了桃芸儿是内奸,本来想逃离。但她已寻找到了季姬,一但离去,自己已被毁了的容貌就可能暴露,那她就再也无法回到咸阳。她存有侥幸心理,决定走一步险招。这样,她走下了第一步,决定不动声色,静待其变,这就是她的有心机处。第二步,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救不了田悯,以一己之力对抗朝廷,无异是以卵击石。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不智;做了又不得结果,是不明;弃自己之责任,是不义。既然走了第一步,就没有第二步不走的道理,这和下棋一样。这第二步,她本想去告密,但她毕竟是授衣夫人,这样肮脏的事,她做不出。只是在衙役军卒包围了几微绸庄时,她才决定走出这一步来自保,这样,她前往御史府。

见到赵成,她佯作惊讶,说:“赵大人,说来怕人,一大早,廷尉府派人包围了几微院,把那故齐王主田悯抓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我因下棋,和她有来往,如是奸佞,怎么得了?表面上规规矩矩一个人,谁知是坏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知是这样,无论如何,也不和她来往。”

赵成听着,暗自度量:“这妇人,不知想干什么?但是……”转而一想,抓田悯这事,他确实不知道。那张嫣、胡宪竟敢这样插手自己的事务,胡作非为起来,自己尚蒙在鼓里,这引起了他的不满。尤其是张嫣,是陛下所看重的人,又那么年青。再说这盈夫人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至少是为了洗刷自己,这情有可原。退一万步讲,她自以为聪明,但有没有牵涉,等审讯下来,一切还不明明白白。这样一想,他看盈夫人无非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然也就相信她。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相信与不相信,产生的效果绝对不同。

他先是派人去打探,他这人办事沉稳,既然张嫣已经行动,他就不打算去参与,以免惹人小视或笑话。但是,当他派出的人回来说:“张嫣带人向南门去了。”又有人回报:“渭南尉龙应奎也出动了。”他才隐约感到,这事可能十分重大。便也浑然不顾,立即带领人马前往渭南,他不想忽视这样重大的事件,亦是职责所在。虽然知道,自己突然出现在张嫣和龙应奎面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也顾不得了,毕竟这是朝廷的事。但没想到的是,当他赶到南门时,事情已经成了那样:张嫣死了,黄公虔再一次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脱逃。

有了上两次经验,这一次他聪明了,不惹火上身,反正一切均有可悲的张嫣顶着。再说,自己也确实对此事没有直接参与,张嫣已死,兔死狐悲,不去想他的失责和妄动。但对黄公虔,却是恨得牙痒痒的,誓曰:“不擒此贼,誓不为人!”

随后的刑讯,我们都知道了,没有一个人牵涉到盈夫人。胡宪知道,但他不敢说,桃芸儿又不说。“秦律之严,使人宁愿失其责也不敢揽其祸。”胡宪就是这个意思,赵成也是这个意思。可说秦之害,此即其一,甚至可以这样讲:秦以法亡。

虽然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但赵成就是不相信,盈夫人与此事无关。盈夫人给人的印象只是一个会下棋的妇人,是个聪明的蠢人。她不是以告密来摆脱干系吗?这一着,就显示出她很不聪明,赵成想。但他没想到,蠢人是最好的伪装,蠢人没人记挂,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没人惦记,那才是幸运无比的。盈夫人就伪装成这样一个人。赵成对她没有太多的在意,但也不放任,决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寻了个她和田悯来往的不是,把她收押起来。

田悯被收押后,想到自己在廷尉府刑室里的丑态,羞耻之感,若蜂虿啮心。又不知老师是否遭到毒手?她骂自己无耻,骨头软,害人害己。却又一万次的为自己辩护:“我只是一个女流,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不是什么天之贵胄。不要给我那么多承担,不要给我加上那么多的责任!死不可怕,但我受不了那种残酷,受不了那种血腥,我受不了!受不了!”她为自己辩解。只是,无论她怎样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都无法使自己摆脱自责。这种精神折磨使她日异消瘦,精神恍惚。

但田悯不能死去。

这才有了盈夫人。赵成收押盈夫人,是他知道盈夫人和田悯感情甚恰,有盈夫人看顾田悯,他放心。另外,他对盈夫人还是有点疑虑的。

春琴和秋棋没入官府,在后来秦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因赵佗上书求“女无夫家者三万人”时,她们两个和一万五千余女人,被发遣至南越地,成了戎卒的妻室。真正是可叹了两个至慧至敏的女儿家。

盈夫人来看顾田悯,受嘱于赵成:“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死了。”这是赵成的原话,当然这看顾田悯又带有监视的味道。见到盈夫人,田悯大哭了一场,才使那压抑已久的心宽慰了些。田悯本不是十分刚强的人,不幸生在王侯之家,才承受了如此多的苦难。

盈夫人对劝慰田悯一事比较容易做到,她了解田悯。无人的时候,悄悄地告诉她:“你老师黄公虔没被抓,还有我们齐地的上古师,她们也是来救你的。田姑娘,有他们在,你就应该有信心。还有你的亲属……”盈夫人说到“你的亲属”时,虽然心中不愉快,但还是为了以劝慰田悯为重,才这样说下去。“田儋、田荣还在齐地,还有你叔父田假,也藏匿在民间,你不会没有出头的日子的”。话是这么说,但盈夫人自己明白,田悯必死无疑,只是她的职责要她这样说而已。她只要劝阻得住田悯,也就保全得了自己。二来她也真有点同情田悯,心存侥幸,劝人不死总是善事。万一有那么一天,黄公虔、上古师救了她出去,那不也是自己的阴骘。所以她劝慰起田悯来,没有一点不是处。

青城公主自从在咸阳宫见到田悯,就喜欢她。季嬴这时花样年华,易生怜悯,当时的田悯,也确实令人哀怜。当季嬴得知田悯被关押在御史府时,就过来看望,她无非是个孩子,心中喜欢,不会去想许多。她走进这御史府关押田悯的院落,狱卒知是公主,没有阻拦。

盈夫人正和田悯下棋,抬头见一俊美少女,一身剑服进入,还以为是眼花。正在想此人是谁?猛地想起“季姬”,再定睛一看,不是季姬是谁?一别近十年,当年的季姬,如今刚过豆蔻年华,已长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音容笑貌都有夫君和姐姐的影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在这里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是她们燕国的公主。就情不自禁地激动起来,似乎刹那间难以自制。

田悯看了一眼季嬴,知她是谁。那天她被带到咸阳宫秦皇面前时,就看见她站在嬴政的身后。当时,她并不知道她是青城公主,但这个小女子站在嬴政身后,成为嬴政的侍卫,自然是嬴政的心腹。嬴政的心腹,就是她的敌人,她不理睬她。盈夫人见了季姬,立即站了起来,对她施了个礼,情不自禁地欢喜道:“公主万福。”

“下棋呀?”青城公主看见她们下棋,也略知一二,只是不甚精通。但看见这个怪可怜的田悯也下棋,就喜欢。季嬴的个性,本就好争强斗狠。不说她对棋不甚精通,但凡下棋的人,哪一个不认为自己是好手?又有哪一个会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季嬴正是这种状态。她喜欢田悯,田悯的气质有种吸引她的地方,在她看来,田悯一举手,一投足都落落大方,说话间有一种儒雅从容,怎么看怎么好看,与自己和宫中的宫娥不同。她自然被吸引。“你就是田悯吧?”她竟不知田悯在怠慢自己,“我听他们说的。”

“公主不知道我们……?”盈夫人小心地提醒道。

“知道,知道,公是公,私是私。”季嬴依然是孩子心态,“我也喜欢下棋。”

“那我陪公主下?”

“你们俩谁好?”

“自然是老妇。”

“那好,我和她下。”盈夫人以为季姬会和自己下,没想到季嬴这么鬼,她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成了这样?

看见田悯一副不屑的神气,季嬴气不过,说:“是不是不敢下?”

这话激起了田悯的愤慨,她把刚才的棋局“哗啦”一下抹去。

“量你也不是对手!”田悯高傲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