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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杀父之仇·经典重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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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纯只看外表,这个男人无疑是一名充满书卷气的教书先生,很难想像他会是武沧澜的第一亲信,而且还是大武王朝诸多毒辣政策的规划人,银劫。

孙武听见声音,立刻回头,发现武沧澜出现在自己身后数尺处,双手负后,仿佛闲亭散步般悠然,一点都没有把自己的愤怒当回事,好像刚才的那声怒叫,只是三岁小孩在无理取闹般。

武沧澜的大笑如潮,声中含劲,传透四方,震得孙武耳鸣如聋,乍听之下笑声似是欢愉,但是从那里头所蕴含的强大气劲中,可以明确感受到王者的愤怒。

孙武觉得一时之间很难回答,如果是依照自己的本意,那即使没有任何报酬,自己也愿意捐出《洗髓经》,让呼伦法王带回域外救人。可是,《洗髓经》不是自己之物,现在慈航静殿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得要苦茶方丈同意才成,更糟糕的是,在慈航静殿待得越久,越了解这边的状况后,孙武就觉得哪怕是苦茶方丈自己,都未必能够轻易允诺此事。

「少看不起人!我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银劫的话,对孙武而言是一颗炸雷,他确实没想到会这样得到魔门的消息,本来魔门的事与自己无关,但路飞扬说西门朱玉是魔门中人,这就与自己有了奇妙的因缘。

「贸然帮助域外人士,也许不是个好主意,域外的情形不是中土人士所能理解,也不是单纯域外民族的问题。太平军国之乱后,魔门在中土几乎销声匿迹,但有部分精英远赴域外,另外开拓一片基业,皇子殿下的善心在不明状况下,也有可能变成坏事,这些您都考虑过了吗?」

孙武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但在答应之前,他突然想到一点,那就是呼伦法王的「清醒」时间极不稳定,若是双方爆发大战的时候,仍是由莫妲芭主控神智,呼伦法王不得现身,岂不是糟糕之至?那这个帮手有与没有,根本是毫无差别。

「这个……现在还看不出。」

「我的话还是一样,即使你是皇帝,很多事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龙袍之上,孙武看见了一顶串着珍珠的华丽皇冠、两撇极具威严的八字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熟悉,但是与上次小殇假扮皇帝时的样子相比,这次却是一点都没有滑稽感,八字胡下的那张面孔,是一张威风凛凛的男子面容,双目炯炯有光,让人双膝一重,就此跌跪下去。

这些发现,瞬间在孙武的脑海中闪过,但当他渐渐镇定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些什么。

武沧澜所引导的国策,十多年来取得了相当大的成功,哪怕是慈航静殿的出家僧人,都被国家机器所影响,对域外民族有很深刻的仇恨,孙武在慈航静殿的这段日子里,充分感受到这一点,他知道如果将《洗髓经》开放给域外民族,那肯定会被慈航子弟视为通敌卖国,随时会被当成民族罪人,千夫所指。

这些问题算起帐来,武沧澜绝对是始作俑者,自己不知道曾想像过多少次,有一天碰上武沧澜时,一定要有所回应,现在这个想法终于成真了,怎么可以像个呆子一样,在这里傻站呢?

「道理确实是这样没错,但银劫与武沧澜都很强,我们这边的硬手主将只有一个,除非能请动同盟会的陆主席出山,否则去哪里找第二个与他们相抗衡的高手呢?」

对照起天上的太阳,还有日光下飘翔天际的天子龙船,这男子的身分无庸置疑,正是大武王朝当今天子,武沧澜!

「小子,你说朕杀了你的父亲,那你口中的父亲是什么人?」

只是这一眼,孙武就捕捉到了一个重要讯息,这位为世人所惧怕的狂暴帝皇,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疯子,在他每一个令人预想不到的动作之后,应该是蕴藏着常人所不见的理性与智慧,那些疯狂御令所造成的结果,带给他的除了乐趣之外,相信也都有着可观的利益。

香菱有足够的冷静来做判断,却担心孙武受到挑拨,但是当她望向孙武,竟发现孙武的表情行若无事,没有任何气愤的样子。

打从离开梁山泊,初涉江湖,这个名字就一直纠缠着自己,无论到了哪里,总是在这个名字的阴影下。最开始,这个名字只是一个暴君,自己与他手底下的爪牙相斗争,再之后,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自己的父亲,无数麻烦也由此而来,到现在都还有无数人为了这个原因找自己麻烦。

香菱回答不出。银劫确实是来得古怪,如果是为了劝降,他这次连要孙武归降的场面话都不说,让人搞不清楚他的来意。

「香菱,你觉得这家伙是来做什么的?」

孙武说到这里,自己也领悟过来,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奇道:「法王阁下,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帮我们?但……你不是……」

「这个……」

「或许……是来观察少爷的吧?」

孙武站起瞬间,与武沧澜所接触的第一眼,觉得好像看到某种野兽。在那双眼睛中所显露的,是一种疯狂的兽|性,尽管那双眼中的威严一如万兽之王,却仍掩不下那种源自于猛兽本性,对鲜血的渴望。

孙武苦笑起来,猜想不透敌人的用意,综合说来,香菱的想法应该没有错,银劫是来这里观察的,但他究竟要观察什么,这点就……

「皇子殿下若真的送出《洗髓经》,对属下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这么一来,要操作舆论也会容易得多,不晓得殿下您的想法如何?」

孙武的怒意炽燃,尽管理智上明白口舌之争没有意义,实际冲突更是蠢得可以的下下策,但是他还是决定要有所表示,不让武沧澜当自己是个可以任意宰割的软弱角色。

这样愤怒的理由,应该是很简单的,因为从头到尾,这个大武王朝的帝皇就与银劫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说话,半句也没有问过自己,仿佛他们所认定、指定的事物就是天理,压根不允许别人反抗,甚至也没想过别人会反抗。

「少爷,您怎么了?」

营帐之外,并没有太多官兵把守巡逻,甚至比孙武进来的时候更少,只有大批信徒围绕在营帐四周,口诵经文,闭目祈福,孙武和香菱快步离开,到了整个营地的最外围,连一个官兵都看不到,但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张木椅上,手里甚至还拿着一卷书,专心阅读,似乎没发现孙武与香菱的到来。

(龙袍?)

正因为如此,当孙武与香菱来到山门口,发现这里空无一人,甚至连应该在这里的守卫僧都不在,他们就知道事情有异。

(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慑服力?这是天生的吗?还是……某种特殊的法宝?可恶,我怎么这么没用?要马上站起来才行啊!身体,给我动啊!)

既然如此,为何自己的心情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素来平和安宁的心,罕有地爆发着狂怒,胸口像是要气炸了开来,一波又一波的怒火炽烈狂烧,怎么都忍不下去。

这样严重的后果,别说孙武不敢答应,就算答应,恐怕也会被各堂各院首座拦下,连怎么付诸实行都不知道。如此难处,表露在孙武的脸上,自然也瞒不过呼伦法王的眼睛。

孙武喊出这句话,看到对方仍是一副嘲弄的表情,心中不忿,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仓促间心念急转,想起了姊姊凤婕传来的讯息,再怎么说,姊姊的话都比这个大武皇帝要值得相信,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喊出声。

这是很正常的分析,但理解完正常分析后的孙武,却有着不寻常的反应,他撇下香菱,独自一人朝银劫走去。

「你难道……」

「不!」

「明知不可为而为,就是种愚蠢吗?那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屈服于你,却还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唇舌,这又算是什么?说起来,你这个大皇帝与我这个小子一样,都是愚蠢。」

「你、你要去哪里?」

孙武的声音很低,恰恰可以传到香菱耳中,听起来实在是让她很不好意思,不过,理应正在调兵遣将,预备攻击慈航静殿的银劫,会忽然在这边现身,还使用这么低层次的挑衅,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香菱一时间也猜不透敌人的念头。

忽然,孙武神色一变,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心中剧震,连表情都变得难看。

「老僧来自域外,并非中土子民,更不接受中土帝王驱策,此番虽是受邀而来,但目的是来此弘法,并且寻找能够消弭故土瘟疫的方法,如果苦茶方丈肯提供《洗髓经》,让老僧带回域外,广为传播,那老僧与门徒将于此一役,誓保慈航静殿安全。」

不过,在这样心神剧震的情形下,听见武沧澜的声音,孙武的意识突然混乱起来,仿佛那日在秘宝地道里一样,眼前出现了许多紊乱影像,耳边好似有数十个人齐声说话,偏生就是听不清楚里头的详细字句。

「这家伙的脑筋是不是有问题啊?就这么跑来我们面前扔一句话就走,他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啊?」

日前小殇曾经穿过龙袍,假扮天子来调侃孙武,这件事孙武记忆犹新,更认为小殇不会短时间内故技重施,现在再见到同样款式的龙袍,脑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确认这件龙袍的主人,看看他有着怎样的一张脸。

「他是……大贼孙大虎。」

相较于刚才的「不」字,现在这样的顶撞,无疑是再明白也不过的拒绝了,武沧澜不知有多久没被人这样正面违逆过,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出口的声音已经带有重压。

「这个……」

武沧澜看着孙武,眼中仍有笑意,但这笑意却开始有了一丝讥嘲之意:「你自小生长在外,没有受过礼仪教育,保全了剽悍的野性,这点朕很欣赏,所以不见怪你刚刚的失礼之言,赐你无罪,不过……忤逆天子是重罪,不可能让你一犯再犯……」

孙武的立场与银劫敌对,自然不可能会赞同这些事,但银劫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是把孙武当作与己同一阵营。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友善,其实更接近蔑视,根本不把孙武的意愿放在眼里,换句话说,这是再明白也不过的挑衅。

孙武本想说是淫贼,但这称号实在太糟糕,说不出口,唯有说是大贼,不过这份用心似乎没有多大意义,因为武沧澜听见孙大虎之名,先是一愣,跟着便放声大笑。

(如果说,老爹和姊姊要我到慈航静殿来,是为了让我来到传说的起始点,接触到西门朱玉生前的故事,那么,这个故事的下一站是……域外吗?)

在世人口中的武沧澜,是一个绝对重视帝王权威,不允许臣民有丝毫忤逆的人,像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会把权位握得很紧,若是有人露出觊觎之心,马上就会被诛灭九族。那么,他随口说出要传天子位给自己,这应该是破天荒的稀奇事了吧?

「……朕欣赏你的勇气与不屈,却对你的不识时务感到愚昧,摆明了在眼前的事实,难道你认为你可以独力回天吗?如今的慈航静殿,只是一件朕可以随意拿下的东西,苦茶的武功虽然高,却不可能改变什么,你的愚蠢与坚持,在这种时候只会多增添无谓伤亡。」

自己正在与武沧澜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