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妮小说网

第010章 还钱【2 / 2】

曹冲称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什么路?”

“远走他乡,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话虽如此,可是……”钱包有些不太认同:“现在再难,日子也还能勉强过得下去,至少还有这宅院和床榻,一旦背井离乡,那便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地,连个遮风挡雨的住所都没有了。”

轩然耐着性子反问道:“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聂城待下去?现在不走,等债主讨上门来,你还能走得掉吗?”

钱包还是不愿意走,嘟囔道:“这不还有大半年时间嘛?我们再加把劲,或许就能把钱挣回来。”

轩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搬出了杀手锏,凑近他,一字一顿道:“你别忘了渎亭之事,若是东窗事发呢?你想坐以待毙么?”

一句东窗事发,好似晴天霹雳,钱包差点吓得瘫软下来,被轩然拉住,手指却不住地抖动,再无异议:“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我们等下就去张彪家,看望他的老母亲。”

“诺。”

“你去看看,还有没有酒肉,再扛一袋粟米。”

“行。”钱包反应过来:“什么?一袋粟米,用得着这么贵重么?”

一斛粟米寻常年月市价也就一两百钱,并不很贵重,但现在是青黄不接之时,有价无市,有钱也买不到。此时的聂城之中,估计没有几家能拿得出一石粟米的。

一斛合后世两万毫升,若是水,重约二十千克;一石即一百二十汉斤,合后世三十千克。

一斛上好的粟米,约重十三四五千克;一石粟米便是三十千克,前后相差将近一倍,或云“斛”为小石。

此世,朝廷给定的口粮标准是一个成年人日食六升,约08千克,因无肉菜又无油水,比后世正常人吃得多一点儿。

轩然来自后世,体内还有些许脂肪、油水存留,菜食又差,胃口不太好,饭量一时间还上不去,一日三顿,勉强能吃三升。

贫家小户,也没有人能吃够六升的,一天两顿,日食一两升,也能吊住性命,熬成稀粥,再加一些野菜、槐树叶之类,可以果腹。干饭是没有几户人家吃得起的。

轩然随手一挥,就搬出一袋粟米,远远不止一斛,可够寻常百姓全家吃一个月了,如何不贵重?

钱包哪知“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若能得张彪效力,轩然何惜一石粟米,一斗金也舍得,只要他有。

张彪也住在城东的街南,距离钱包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

他家的宅院不但小,还很破落。黄土夯成的墙垣,围着一个不大的院子,木门上尽是裂口、缝隙,漆也掉了大半,黑一块、白一块,便如牛皮癣也似。

钱包一肩扛着粮袋,一手提着一块腊肉;轩然只捧着一坛酒,一手敲响了张彪家的院门。

过了许久,张彪才来开门,只一日一夜,却见他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形容枯槁了。

轩然猜测,或许其母的病情不但没有得到医治,或又加重了,于是关切地问:“阿母如何了?”

张彪忍声道:“医工看过了,说邪气已深入心肺,吃什么吐什么,药食不进,阿母怕是熬不过去了。”说罢,自责不已,偌大的汉子,竟又垂泪了。

“啊?快带我们去看看。”轩然说道。

院中只有两间低矮的土房,穿过院子,进入屋中。屋内狭窄,地是黑土,没有铺砖,坑坑洼洼的,摆放了一张木床、一个简陋的案几。案几上一盏陶碗,碗边破了个口子,里边存了小半碗水。除此之外,再无别物,真个家徒四壁。

木床上躺着一个老妪,脸颊枯瘦,眼窝深陷,额头上的白发也已掉了大半,裸露出一大块干燥的长着黑斑的头皮。身上盖着两层破旧的被褥,其中的一床应该是张彪的。整个室内,暮气沉沉,很是压抑。

老人已不能进食,连水也喝不得,还经常陷入昏迷之中,在这个时代,纵有灵丹妙药,也是无用。谁都看得出来,她时日不多了。

张彪跪在床前,欲将其母唤醒,告知她有人来看望她了,一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微弱的呼吸却还在的。

轩然阻止了他,道:“不必了,醒了反倒痛苦。老人家辛劳了一辈子,却没享到半点福气,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尽最大的能力,让她老人家风风光光地走。”

钱包点头赞同道:“此乃正当大事,马虎不得,须早做准备。”

张彪亦连连称是。

“需要什么,你来说,我来记,有纸笔没有?”轩然道。

当然没有,看这室内的陈设,估计找不出半件带字的东西。他们只得出到院中,轩然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写记。

钱包最为年长,或经历过许多红白事了,说得有条不紊,头头是道。轩然初来乍到,不知此世的风俗,不便插嘴,只卖力写记……

从寿衣寿材,到宴请宾客,再到出殡下葬,林林总总,写了二三十条。最后,最关键的,归根到底就一个字:钱!

红白大事,只要经历一次,就要倾家荡产,后世如此,此世亦如此,况且还是灾年。

看着总计出来的那个串数字,张彪最先表现难色,别说五万钱,就算掘地三尺,砸锅卖铁,他家也凑不出一个零头。

钱包亦为难,看着轩然,试探道:“要不要再算算,精简精简,能省就省,或许能少一大半。”

轩然暗暗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所有身家,并把所有物资折算,刚刚够。

他看了看张彪这倶几近八尺的大汉,其既失落又希冀的眼神,毅然道:“我出了!”

果不其然,张彪闻言,泪如泉涌,一下拜倒在轩然面前,泣涕道:“若能风风光光送走阿母,我愿做牛做马,以报主公大恩!”竟然不惜拜他为主了。

秦汉之时,去上古未远,民风淳朴,视死如事生,死不可怕,关键是要死得其所,死得风光,或有云:“生不能五鼎食,死当五鼎烹!”“大丈夫当立功边疆,马革裹尸而还!”

轩然连忙将他扶起,劝慰道:“汝母便是我母,全人孝道,义不容辞,快快起来。如此说定,各自分头行事。”

出了张彪的家,钱包拉住轩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您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为何如此慷慨解囊,不惜赔上我们所有的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