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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上课时间,这条长廊并没有人,可葛东澜看到林黛刚才从罗西尼那儿出来后,满腹心事,一脸的忧虑,心里有点不放心,就一路巡视来到这。正好看见罗西尼的深情告别。
虽然他听楚玲玲说过他们曾是亲密的男女关系,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俩人怎么分开,他就不知道了。现在看来好像是罗西尼的错。错就错了,林黛也已嫁人,她是葛东正的妻子,这个事实你没法改变。
想起早晨从罗西尼房间出来后,林黛又用那种幽幽绵绵的声音轻唤:哥,不要问我怎么回事,可以吗?可以。他说。他见她一脸的忧虑和担心,又怎么忍心说不可以。其实他心里真的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又说:哥,还求你一件事,请替我保密,好吗?保密,自然就是不告诉家里人。确实,这种事让东正和妈妈知道,心里都不会快活,而且看起来,现在都已过去了,又何必像个长舌妇那样乱说。他自然也点头答应。也不知道林黛是出于感激,还是激动,她突然鼻音很重地连说二声:谢谢,谢谢。然后加快脚步,撇下他,径直去教室。
现在看到罗西尼的身影,不禁又勾起葛东澜的好奇。他想,既然这么深情,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分开?又让林黛这么不原谅他呢?
他从教室的玻璃门上,看到林黛正一丝不苟地教课,也看不出有什么心事,心想等会邀她一起吃午饭时再安慰安慰她就好了。这时楚玲玲来找林黛。他灵机一动,问问她,也许能知道他们的后来。于是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楚玲玲并不知道葛东澜找她的原因,只睁着疑问的大眼睛看着他。面对这双眼睛,葛东澜犹豫了,是问,还是不问?问,会不会让人认为他很八卦,喜欢探听别人的隐私,特别是弟媳的隐私。不问,他会一直牵挂林黛,究竟为什么对罗西尼那么绝情。他一边亲自为她泡了一杯茶,心里一边矛盾。最后他想,如其痛苦地猜测,不如问个清楚明白来得踏实,管别人会怎么想。
他开门见山地说:“记得听你说过,罗西尼曾是画家,林黛是他的模特儿,他们有亲密的男女关系。后来他们是怎么分开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葛东澜这么一问,倒把楚玲玲问怔住了。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如实说,他现在可是林黛的大伯子,万一把这事传回家,林黛的处境会不妙。这是她一直担心的事。虽然自己应他要求曾介绍过林黛的经历,但那时他们素不相识,说出来没有压力。现要他要知道他们分开的原因,难道知道了罗西尼在纠缠林黛?
楚玲玲犹犹豫豫地不想说,又不敢不说,只能一个劲地喝茶来掩饰自己。葛东澜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等着她说。她越是不说,他越是好奇,越是想知道。
俩人就这么固执的僵持着。还是葛东澜先提醒一句,表示自己知道结果,只是不知道过程的话。“我知道是罗西尼对不起林黛,所以林黛现在对他十分反感。早晨他邀我们一起去他房间,递给林黛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林黛看都不看就拒绝了。为什么?”
“是吗?”楚玲玲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说她身上的这张支票是林黛拒绝过的,可罗西尼一个字也没提。而且葛东澜当时在场,自然也能猜出前因后果,现在只是来证实。怎么办呢?如实说?
从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自己心里对他的那份感情,她是不忍心欺骗他的。她可以不说,但决不会瞎说。可如实说了,会不会对朋友有影响呢?她也不知道,真是左右为难。
葛东澜又说:“我想林黛一定受过很大的伤害。因为有几次,我看到林黛一看见罗西尼就躲着他,绕着他,就跑。有一次正好下班,林黛远远看见罗西尼在门口微笑地看着她,她转身就往回走。当时我正出去办事,她拦下我的车,上来好长时间都惊魂不定,一副忧虑的样子。而且早晨我看她对罗西尼的态度也非常……”
“是,”楚玲玲打断他启发式的话说,“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他们在一起时,罗西尼吸毒。”
“你说过。可现在看来他不吸了,不像瘾君子。”
“他现在是不吸了。但那时他因为吸毒欠了人家的债,把林黛给人抵债了。”
“什么?抵债?”葛东澜吃惊地跳起来,“把林黛给人抵债?”
“是,就是这样。不过我想请求你,不要告诉你家里人,行吗?林黛一直担心这个。”
葛东澜平定一下情绪,很爽快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说。”
“其实罗西尼吸毒也是被人暗害。他画过一张油画,被一个人买走还买断版权,另一个叫刘正道的人原来也定了一张,因为被买断版权,所以就不能卖给他了。但他是那个城市有权有势的人物。他咽不下这口气,就设计陷害罗西尼,让他吸上毒。后来让他倾家荡产,还押上了林黛。那时我们找不到林黛,就是被刘正道带走,关在一幢别墅里。”说到这里,楚玲玲不想说了,她不想告诉他,她的朋友,他的弟媳,做过别人的情妇,这是个丑恶的称呼。可葛东澜还睁着眼睛看着她,在等她往下说,像孩子等待故事的结尾那样好奇和执着。于是她只得说:“听林黛说,她受不了折磨,逃了几次,都被抓回去。直到刘正道死了,乘着混乱她才逃出来。”
她受不了折磨?她受到了怎样的折磨才想逃走?想到这里,葛东澜眼泪哗地流下来,自己却没觉得,所以也没掩饰,也没擦。
楚玲玲见此递给一张纸巾。他猛然一下回过神,尴尬地说声:“对不起,”便擦擦眼睛擦擦脸,又问:“那幅油画叫……”“叫《心中的爱人》。”他痛苦地闭一闭眼,啊地一声长叹,便起身回到套间的小憩室。陡然,楚玲玲想起了什么,但又不相信地犹豫了一下,就紧跟着他进了小憩室。那张《心中的爱人》正挂在迎面的墙上。这时她脑子飞速旋转,他就是这幅画的拥有者,就是那个买断版权的人,也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她看着葛东澜,不相信地看着他。虽然这不是他有意陷害,却是他为她挖掘的陷阱。也许他并不知道会伤及无辜,而且出于私心,他是想保护心中的那块圣洁,可无意中却将她推进了漩涡,真是后悔莫及。
世上的事怎么这么纷繁迷离,让人无法琢磨?怎样才能拥有一双慧眼,才能把人世间的事儿看透?
楚玲玲看着他一副痛苦、悲伤的表情,本想劝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捏捏口袋里的那张支票,想想还是走了。她真不知道现在应该把支票送给林黛,劝她收下,还是不给,不要惹起她伤心的回忆。
但真正陷在伤心痛苦中的是葛东澜。这突然的消息,他真像挨了一闷棍,让他直不起腰来支撑身体,也让他理不清思绪想一想这前因后果。像个脑瘫的人,一切都不听使唤,茫然不知所措。
这是所有受打击人的正常反映。不是立即就有表现的。好像这时大脑的思路都被堵住了,留下一片空白,然后慢慢适应,才会有所表现。不像喜事,立即就有感觉。
整整一天,关上手机、电话,告诉秘书取消一切约定,拒绝一切公事私事,把自己关在小憩室里,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那么傻待着。
天慢慢地黑下来。黑暗像一块大幕,隔开现实的纷扰。自己就像在无人的角落,可以尽情宣泄自己的情绪了。随着一阵阵野兽般地吼叫和悲鸣,葛东澜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出了办公室,不由自主地来到舞蹈教室的那条长廊,里面黑漆漆、静悄悄的,已经没有人了,也不会有他想找的人。他开上车,轻轻滑出度假村,汇入公路上的车流,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随着车流走着,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意识,就是随着车流走,一直往前走。也奇怪,怎么就没个头呢。
汽车越来越稀疏,道路越来越狭窄越黑暗。这是哪儿?他意识里突然嘣出个疑问。他将车开到路边,询问一个过路人,得知已到郊区,就要出城了。就是说他环城走了一周。于是,他又调转车头往回开。
调转车头的同时,他的思维好像也开始往回追溯。不知不觉他就开回了家。不是回自己的家,而是母亲的家。母亲还没睡,她书房里的灯是亮的。他举手轻轻叩门,门开了,母亲不在灯下。他带上门,无意中听到一声声呻吟声。这呻吟声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从书房的套间传来。不像是表示痛苦,倒像是含着某种兴奋和欢愉。略一沉吟,葛东澜似乎明白了什么,羞涩地带上门。
他又上楼去找弟弟。林黛说他们都知道她做裸体模特儿的事,他想了解他们究竟怎么想,打算怎么办。难道真如林黛所说,一旦曝光,就让她自动离去?因为听到里面有电视的声音,东澜敲两下轻轻推开门。电视是开着的,可没有人看。再看床上,林黛一个人正熟睡着,并没有东正。而东正一定是回来了,他车子就在楼下。
一边想着东正究竟去哪儿了,一边看着熟睡的林黛,似乎很平静,睡得很安稳。看来白天的事没有影响她的睡眠,他很欣慰,就带上门下楼去。
他想也许东正去花园抽烟、散步去了吧。因为这时,他自己的烟瘾也犯了。他来到花园点上一支烟,刚吸一口,听到叭的一声带门声,然后看到一个身影径直上楼去了。
虽然不敢想,虽然不想想,但那个念头还是潜入葛东澜的脑海。他惊诧地摁灭香烟,呆呆地靠在一棵树上。记得东正的前妻汪桂兰在离婚后偶然遇见他时,含着一种怪笑,话里有话地说,请多关心你的母亲和你的弟弟,就是关心你未来的弟媳。他也曾琢磨过一阵这话的含义,这么没头没脑的活,他弄不明白。最后归结为是因为与东正解除婚姻,不愿离开月亮宫而生出的一股怨气。
月亮宫是这个城市的标志之一,是多少女人向往的地方。它宫殿式的高贵、美丽、神秘,是现实中的神话世界。它的女主人又是何等的骄傲,不亚于皇后的头衔。只有他这个傻公子不屑一顾。
可是今天看到的是什么?是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也许什么也没有,只是他今天神情恍惚,容易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只是幻想而已。
很快,他看到东正房间的灯熄灭了。母亲书房的灯也熄灭了。只有门口一张微弱的照明灯,散发着惨淡的光。
这就是我的家,这里住着我的亲人。亲人们,晚安。他用手行一个致意礼后,一个人又悄悄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