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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平阳地上点阴龙 於菟亭中放阳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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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说到,嚣零露祖孙二人堪破了乙方圭中的机关,使用子母石打开了乙方圭,《戊己九胜经》的下卷己卷阴土经从中掉了出来。

嚣老祖母老年力衰后,争雄之心去了不少,奈何自幼耳朵里听的全是恩仇家史,被家人不断灌输五经归一的理念,她得经的执念甚重。看到从乙方圭中掉下来的经卷,不由内心狂喜。就像见了超市买的打折鸡蛋一般,眼中露出了许久都不见的精光,因年迈而耷拉下来的眼角都舒展开了,一把捞过经卷在手,生怕晚一会儿,孙女会抢她的似的。

还没等她拆开经卷外面的丝线,贠妈妈慌里慌张地进来报信:“老太太,不好了,有三个人进了於菟亭!”

“什么?!”嚣老太太听到此话,心中一惊,“何人如此大胆,敢进於菟亭!”不觉便起身,要跟贠嬷嬷出去察看。

不过她刚走两步,又想起一事,跟贠嬷嬷说:“你先和陨霜过去,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嚣陨霜便和贠嬷嬷施展“走星过桥”,往院外四里外的於菟亭而去。

嚣老祖母见二人走后,将裂开的乙方圭重新合一,又取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存放阴土经。捧着二物来到中堂前。

别人家的中堂一般都是中间挂竖轴,或画或字,两边是对子。老太太房里的也大抵如此,只是中间的画不是挂轴,而是直接画在墙上的一幅水墨《云龙图》壁画。浓淡相间的乌云之中,一条五爪墨龙隐现其间。那墨龙扒开云层,探出半边面目,审视着进入屋子的没有个人,叫人不寒而栗。

面对墙上的墨龙,嚣老太太却无畏怖之态,扬起下巴对着墨龙说:“asara!”

墙上墨龙的眼睛恍惚间似乎动了一下,片刻,一道黑影猛地从画中钻出,以迅捷之势冲向嚣老祖母,又迅速返回画中。

嚣老祖母手中的乙方圭和锦盒已然不见踪影了。她嘴角微微一撇,一边在手上掐指寻纹,一边拿起靠在桌子上的竹杖,抬头看路时,龙钟之身已然在屋外了。

她撇着嘴,摇了摇头,仰俯间发出几声干笑,下一秒到了仪门之外。只几次挪杖,便追赶上了在前面施展“走星过桥”的孙女和贠嬷嬷。

说到此处,我们要交代一下嚣家那时候的位置。虽然我们开头的时候看到嚣家住在峤峒山中,那也是经历过搬迁的。

嚣陨霜小时候,嚣家大院在榖州城外一片空地之上。嚣家要做丝绸生意,住的太偏僻了,非常不方便。之前珞家面临的情况也是如此,既要隐居,又要出入方便,便选择了嵖岈山,使用阵法隐藏起来,不远处就是八方幅凑之地的觤保镇,无论是原材料的采购以及商品的销售都很便利。

嚣家也需要靠穀州城近一点,穀州建在穀河冲积平原上,周围是一片平原,无有阳龙,嚣家先祖就在穀州城东北方点了此处的阴龙。

现在嚣家所在虽处平洋之地,去峤峒山山岗甚远,四畔宽阔,八风无蔽,枝龙气隐,零星散落,不像有气势的地方。

可此处偏偏有一汪水池,雨天清冽不浊,旱天泛流不涸,这便是生气聚集,众水归库之地,是富甲一方的风水宝地,于是便把嚣家大院定在此处,后嚣家生意果然兴隆勃发,遂成巨富之家。

只是天下好处岂有占尽之时,此处房后无靠,四下无拦。一方面子嗣上未能如意,一直没有生育,嚣祖又在大院后面做了些改动,堆了三尺高的土星,上面又种了高大的榄枫树,做了靠山,凝聚生气,不久果然生下一女。人力或可胜天,不过人力天力,有大小之别,所胜是胜一时,为不得已的权宜之举,终难永久性地改变,做事逆天不如顺天,才能长远。

用堪舆之道改子嗣之事,凝神聚气可也,无中生有却是难了。嚣祖深知此理,只要嚣家可以延续下去便可,也就不强求男女了。

此处另一个缺处就是四周无拦,不便隐藏,普通人家倒也罢了,与人无怨,也怀不藏璧,没有必要担心仇家上门。嚣家就不一样了,尽管他们小心翼翼,不与其他四派产生冲突,可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嚣家的《甲乙撼龙经》足以引起心怀不轨人的觊觎,若无自保的能力,嚣家迟早会遭罹灭门惨祸。

嚣祖在大院周围方圆五里之内,种植了大量榄枫树。一来,嚣家饲养山蚕需要大量的榄枫树叶,这些榄枫树可以供给每日的饲料;再者,成片的榄枫树长大之后,可以遮蔽嚣宅的所在。在种植榄枫树的时候,嚣祖也想到了抵御外敌入侵的问题,用五头牛拉着麻绳界线,按星次方位和外、中、内层次,设置了重重阵法。

若是寻常百姓,只遥遥见此处绿树成荫,时有女子身影隐现,却如海市蜃楼,永不得前。乡人先是觉得邪门,不敢往城东北来,后又觉得是神迹,私下相传是天帝桑园,人影是天上织女。于是就有有心人在此建织女祠,说诚心供奉,可保佑蚕利丰厚,家道兴旺。一到七夕之日,八方善信,蜂拥而至,烧香参拜,一时竟成盛景。

嚣家人也不去管他们,偶尔进城,听闻此事,回去取笑一阵倒也罢了。自要不是奇门中人来犯,这些闲言碎语不碍事的。

万一有懂行之人入侵,那就要考验谁的功夫和心思更高一层了。

懂得星次大阵的人,寻得门户,摸着路径,又练得口诀,便能入得第一重阵。

入阵之后,并不可以长驱直入,这是对决的开始。要在时辰运行的间隙中,迅速计算出星纪、玄枵、娵訾、降娄、大梁、实沈、鹑首、鹑火、鹑尾、寿星、大火、析木十二星次的准确方位,在十二星次与二十四节气、十二地支,十天干,四象,五行,二十八星宿的组合中找到可走路径的组合,这些组合一共有19353600种可能,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逐一推算时间肯定来不及,所以在很长时间内,嚣家都是安全的。

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在百年前有一位高人不知用什么方法,不但在限定的时间内,算出了第一层阵法的通关路径。随后又闯进了二重法阵的门户於菟亭,并在二刻之间,破了於菟亭的守门阵法“万虎驰涛”。在二重阵中,他用“精律拙火珠”,放火烧去了三成榄枫林,真真地把嚣家人吓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嚣家长辈在二重阵法中拼死抵抗,拿出所有家底,用车轮战消耗来人的体力,让他体力不支,才将他击杀在阵中,嚣家长辈也有两位死于此战。所幸此人孤身前来,没有援军,倘若有两这样的人一起来,嚣家就活不到现在了。在嚣家家史中此事被称之为“丙寅火劫”,嚣老祖母是亲耳听此战的当事人——自己的祖母讲述过此事,言犹在耳。

经此一役之后,嚣家人改进了阵法,重新补种了榄枫树,不过因为时间晚了许多,西南角一大片榄枫林比其他地方矮一大截。为了防止有人再次使用火攻,在二重阵,三重阵中都设置了隔火带。

此后百年间一直太平无事,嚣老祖母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遇不上这种事了,今天怎么呼啦吧又来了一拨,叫她怎么能不惊心?

主仆三人说话间就到了於菟亭外。嚣家三重阵法各有玄妙,一阵一重天地,未进门户,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三人在亭子后面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来人却看不见亭后的三人。

此刻,於菟亭外站着两排人。队伍前面,两个随从正扶着一个两尺来长的如意桌,如意桌上放着一部黄铜消息。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手中擎着罗盘,紧蹙眉头,寻找合适方位,指挥两个随从抬着一个三角架子在於菟亭周围来回变换位置,进行测量。每得到一个测量结果,少年便眉间舒展,连忙跑到如意桌前,拨动一次消息上的机簧,接着又继续着自己的测量工作。

嚣陨霜不知这是何意,瞅向了自己的祖母。嚣祖母也搞不清少年在做什么,只讶异破阵的人竟是这样一个小娃娃,心中不由一阵慌乱,抿了抿嘴唇,垂目思索,一时也没有头绪。

在旁边的贠妈妈倒是想起来什么,悄悄说:“老太太,您瞧那桌上的物件儿,倒像是五年前老禤(禤嬷嬷)带回来的那个铜家什,只是尺寸大了许多。”

“五年前的事,我哪里记得清?”嚣老祖母此时有些烦躁,贠妈妈提个醒儿的话,此时听的都有些厌烦,语气中带着呵斥的味道。

贠妈妈从小跟着她,自是知道她的性子。无事的时候亲姊热妹的,什么都好说,一有事了,便摆出大小姐的架子,说些不中听的话了,年纪一大把了依然改不了这种脾气。贠妈妈倒也不生气,笑了笑,细条慢理地说道:“五年前,老禤去析津府送货,回来时带的新鲜玩意儿里就有这么个东西,说是海外大夏国造的,叫什么安什么机的。有一巴掌大小,黄铜的。上面有消息和把手,按上消息,转动把手,就可以算出个数来,能算到万数呢。当时您觉得怪沉的,还不如算盘好使,也算不了多少数,就没放在心上。

我瞧着上面雕的胖小子稀罕人,还拿起来把玩过,记得真真儿的。后来我还用过一次……小姐,你记不记得,给你算过一次功课的。后来撂哪了?”

经贠妈妈提醒,嚣陨霜也记起来了,对她祖母说道:“是大夏国的‘安题机’,我看着也像,比我当时用的那个大多了,看着能算十几位数的样子。”

嚣祖母听这个话,心里咯噔一下,自家阵法说白了基本原理就是排列组合,可能性不足两千万种。倘若来人能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可能都进行试错,那就难怪他们可以突破第一重阵法了。之前自己确实忽视了“安题机”的潜力,在位数少的情况下,它的计算速度确实不如算盘,但它用机械齿轮运算,是一个自动过程,在计算大量数据时就要超过人力了。可是自己的思路怎么就没有扩展开呢?稍微往外延伸一下也会料到,只要增加安题机的计算位数,就可以破解自家的阵法了。即便一时没有更好的破解办法,使用笨办法——将阵法组合可能性继续增加到天文级别,也能提升安全性的。

所幸因为要举行女儿女婿的丧礼,没有人外出,家里的人手都在。此时不能指望阵法抵御外敌了,必须先发制人才行,再迟疑片刻,亭外的人就要算出破解於菟亭的方法了!

嚣祖母正想此处的时候,亭外少年一声欢呼:“jindaba!”便跑向安题机,按下了最后一个机簧,然后满脸兴奋地开始摇动安题机上的摇柄。

嚣祖母从袖中掏出一粒泥丸,用力捏碎,里面裹着拇指大小的一粒红丸,微微透着一点红光,递给嚣陨霜,急切地催促她说:“小霜,快!你立刻把这粒‘拙火珠’打到‘安题机’上,我只有这一粒了,机会就一次。若毁不了‘安题机’,怕我们嚣家就保不住了。”

嚣陨霜不知祖母何出此言,此时也不是问的时候,接过拙火珠,抵在中拇二指之间,度量了一下距离,力从足发,通元透关,直达右臂,中指一弹,拙火珠激射出去。

那少年聚精会神地盯着“安题机”上跳动的数字,眼看着已经计算到百万位数了,他的脸激动而变得红红的,全然没有察觉嚣陨霜射过来的“拙火珠”。

只听得“噗“地一声,不知何人发出的响动,把少年吓了一哆嗦。他停下摇动安题机,抬起英俊的脸庞,怒视两位仆从,好像在责怪他们不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打扰自己。不过现在算数重要,他顾不得去责备仆从,只是骂了一声:“废物!”又继续摇动起手柄了。可是手柄却像卡住了一样,转不动了!

少年一把推开右边的仆从,转视“安题机”后,发现安题机上不知何时粘上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红丸。这红丸也不知是何来历,粘在黄铜做的安题机上,安题机就像巧克力一样开始融化了!

少年忙回头看去,想查找究竟是何人射来此丸。於菟亭内一声咆哮,一只斑斓猛虎从里面扑了出来。旁边的仆从倒是忠心,一步蹿到少年身后,抽出背后的斩马刀,对着扑过来的猛虎,迎面就是一刀。

这一刀真是威猛,携风带雷,毫不避闪,正对着猛虎额头劈将上去,一刀将其劈成两半,登时虎尸委地,鲜血喷洒得到处都是,一众人等忙举袖掩面,防止被虎血沾染。

众人还未及睁眼,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斩虎的仆从,胳膊竟然齐根断掉,正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