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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虽已是夏末，穗州城依旧烈日当空，即便是坐着不动也能汗如雨下。
鄂王府前厅里，恨不得不着寸缕来散热的杨矾正带着满腹的疑惑看向主位之上不时打着喷嚏的李昀：“你可你要告诉我，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也能着凉。”
李昀揉了揉依旧发痒的鼻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两天总是喷嚏不断，张老爹把了脉，并无其他症状，或许是季节性鼻炎犯了。”
他并不打算与杨矾解释自己的随口一说，而是将话题引回了正轨：“对于你们兄弟二人今后的安排，你父王是如何决断的？”
“父王已经明确表示由我来继承他的王位。”接着，杨矾的面色一喜，“他也准备让我跟随船队出海，待本世子在海上历练几年，便可以正式接手王府的船队了。”
说出后半句话时，杨矾的心情明显要比此前激动不少，在他的内心深处，岭南王位的份量果然不及接手船队驰骋大海的万分之一。
“那杨胜呢？”
“他自然需要留在城内帮忙打点王府的事务了，这同样也是他热衷之事。我二人算是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李昀点头，当初杨绥第二次来鄂王府兴师问罪之时，他给出过这个处理意见，杨矾酷爱航海，杨胜看中的则是身为岭南王的那一点实权。
让杨矾接手船队的同时放权给杨胜，将王位交给杨矾则是对杨胜的制衡，如此处理能令兄弟和睦，岭南王府的夺嫡风波也算告一段落。
“岭南道内多山脉，能够种植粮食的土地不多，想要迅速崛起，还得依靠海洋，大海是穗州城的倚仗，那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但前提是世子殿下拥有乘风破浪的胆气与能力。”
杨矾很是自信地一拍胸口，傲然一笑：“那些你所擅长的阴谋算计，我是学不会的，不过对于航海远洋，我有着十分热情与七分把握，至于剩下的那三分，就得看海龙王赏不赏饭吃了。”
这话听来实在是令人舒服不起来，李昀送了杨矾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若是果真有胆子远洋，我可以为你提供几个方向。穗州城往南有一处由群岛组成的国度，名曰阇婆，那里盛产大唐人趋之若鹜的各种香料，你只需要带上一些布匹、陶罐、简易工具之类的寻常物件去与当地人交换，将香料运回大唐售卖，我可以担保不出两年，你的船队规模必定扩充数倍。”
这段时间岭南王府的船队并未出海，李昀去城南码头边近距离观察过那几艘略显破旧的船只，经过保养维护之后，顺利抵达印度尼西亚的问题不大，不过想要走得更远，那便需要做一番技术升级了。
“等你的船队有了远洋的能力，那就一直向东航行，那里的终点则是另一片大陆，有我迫切需要的东西，你若是有朝一日你果真能越过这一片海洋，请一定将那些东西带回来。这也是我竭尽全力帮你得到船队指挥权的根本原因。”
美洲的那些舶来品在来自后世的李昀看来都是些烂大街的寻常物，可对于如今的大唐而言，却是足以改变发展轨迹的战略物资，土豆、红薯、花生、橡胶树，若是他能拥有这些东西，他能让岭南取代江南，成为整个大唐的经济中心。
不过虽然觊觎之心强烈，李昀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如今的岭南道因为地处边陲远离中原，山匪横行无忌朝廷不闻不问，在一众势力眼中堪比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也不感觉可惜的垃圾地域，而如果杨矾真的带回了这些东西，单单拿出任何一样，都会引发各路神仙的争夺。
到时候岭南道便会成为风云际会之处，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李昀觉得自己的下场绝对是横尸街头。
如何能在短时间内迅速积攒实力，那就要靠自己的另一个谋划，交州陈家了。
陈霄从穗州返回已有几日，究竟能不能与陈家真正搭上关系，就看他父亲陈焕的态度了，如果双方一拍即合，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陈家有所顾忌，他还得进行另外一番谋划。
但那样一来，自己成功的把握就只剩下了不到三成，毕竟交州地界是陈家的地盘，在没有陈家的帮助之下想要控制那一方地域，似乎有些痴人说梦。
“若是帮助鲜于仲通打赢原本注定失败的南诏征讨战，的确可以借助他这位蜀中豪族的力量控制交州，但我的图谋便很有可能暴露，得不偿失……”李昀的思维慢慢扩散开来，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未曾注意到自己对面的杨矾那张不可置信的脸：“你怎么知道大海另一端的大陆上有什么？你去过？”
李昀被杨矾的提问拉回了现实，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太好回答，一时间李昀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故作高深地沉默了片刻，他决定避而不谈。
李昀冷冷斜了求知欲极强的岭南王世子：“这是我的隐私，不该问的别问。”
“你！”看着李昀那与现实年纪完全不相符的严肃神情，杨矾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还是选择扔下一句，“算你狠。”随后拂袖而去。
纵然自己的智商不足，杨矾却能感觉到李昀早已今非昔比，以往在他面前，他还能装一装大人的模样，可现在面对李昀，杨矾感觉到的只有言听计从的无力感。
目送杨矾离开，李昀再一次揉一揉发痒的鼻子，忍不住又要打喷嚏，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吧。”
走出前厅，李昀抬起头看看天色，此刻的太阳西斜，虽然余威尚存，却已经没有了正午时分的酷暑难当，一阵海风吹来，总算是令人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没有空调的夏天居然就这么被我熬过去了，当真是佩服我自己。”
若非穗州靠海，能够享受免费的假日海滩，只怕李昀还真撑不过去，不过一人游泳实在没什么意思，他已经决定了，等灵儿那几个丫头再有料一些，帮她们一人做一套大唐版泳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