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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药水从输液管里落下,在小瓶中激起圈圈涟漪。
镇上医院的条件实在有限,装修风格还是八十年代,墙面涂着绿漆,掉得坑坑洼洼,处处透着股拙朴老旧。
病床上,薄薄的被子甚至难以勾勒出下面那人单薄的身躯,他呼吸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因为后脑勺被开了个大窟窿所以只能侧卧着身子,原本细长的手指现在也稍稍有些浮肿。
姚景容坐在床边,低着头,像是在沉思。
房门响了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小护士,看了看输液情况,随手在记录本上写了什么,还贴心地替病人掖了掖被子。
看着自打进入这个房间后就一言不发滴水未进的姚景容,小护士好心提醒道:“您在这边守了两天了,也没看您吃点东西,要不要帮您带份晚饭,不然再这样下去您也会吃不消的。”
姚景容还是一动不动,像尊冰雕,对于护士的好心询问却是头也不抬,未给予任何回应。
护士也不再和他浪费口舌,打开病床旁边的小夜灯,轻轻走了出去。
从黑水村回到地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文熙淳就这么睡了两天,医生说他的情况虽不算严重,但也实在不容乐观,后脑勺本就脆弱,再被锄头猛戳那么一下,好在是没有伤到要害,但因送来时浪费了太多时间,导致他已经陷入昏迷,具体要多久才能醒来,也要看病人自身的意志。
阿兰已经被带到了当地警局进行审讯,听黄赳那边传来消息说,审讯过程非常艰难,她对于警方的质询只字不回,只是嘴里一直嘟嘟哝哝重复着什么“三面神”。
而警方经过勘察,证实阿兰的奶奶确实为阿兰所杀,并从她的家中搜到了凶器和一本写满奇怪文字的旧书,而书中则画着她口中所说的“三面神”。
至于三面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网上找不到任何有关这种神的记载。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姚景容终于抬起了头。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文熙淳的手,指尖在他的手心不住摩挲着。
“我早就说过,善良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你就是不听。”他轻笑一声,“所以现在才会这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警局那边还在对阿兰进行审讯,你肯定很着急吧,但着急你也不能去现场亲自审问呢。”
姚景容轻轻抬起文熙淳的手,苍白的嘴唇虔诚而温柔地轻吻着他的指节。
“快点醒过来吧?醒来后我们一起回徽沅,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病床上的人静悄悄的,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这番肺腑之言,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他的脸色苍白似纸,睫毛如一只黑尾蝶停在眼角,微微颤动着翅膀。
“你记不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的第一句话。”
“你当时年纪还小,第一次见我虽然时吓的头也不敢抬,但却说了句,‘只有你一个么’。”说到这里,姚景容的唇边隐隐浮现一抹笑意。
“你可能忘了,你曾经无比依赖我,即使我不在,也会做两份晚餐,然后自己悄悄把另一份也吃完,那时候你至少还有点肉,肚子软软的,但是现在怎么瘦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姚景容酝酿出来感人肺腑的情绪就这么戛然而止。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冷声道:“进。”
房门打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探了探,接着踮着脚仿佛做贼一样溜了进来。
“姚科长,你去睡会儿吧,我来守着。”童嗣搬张椅子坐在旁边,一直没什么眼力劲儿的他这时候也完美保持了自己的人设。
姚景容看都懒得看他:“有事就说。”
童嗣暗暗耸了耸肩,拿过文件袋递过去:“这是从嫌疑人齐兰家里发现的有关三面神记载书籍的资料。”
姚景容余光望着那份文件袋,没说话。
“其中有一条,也不知道算不算重要信息,是说这个所谓的三面神原身是四面神,有四张面孔,是邪祟的化身,但在故事里,其中一面神因为落入世俗,和人类相爱,所以被革去神职,要等其将心爱之人杀掉之后才能官复原职。”
童嗣说着,还有意无意悄悄看了身边这男人一眼,目光从他的脸庞划到他紧握着文队小手的手上。
童嗣在心中暴风哭泣,为什么他历任队长都是gay?到底为什么?
“人类自行脑补编造出来的故事,别当真。”姚景容终于大发慈悲回应了他一句。
不过这句措辞却有点奇怪,“人类”自行脑补,怎么那语气说得好像他是俯瞰众生知晓一切的神一样。童嗣撇撇嘴,目光转向他们到现在还在昏迷的文队。
“文队情况怎么样了,医生说啥时候能醒。”
“你还有事么,没事就出去吧。”姚景容的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童嗣撇撇嘴,干脆往文熙淳床上一坐:“姚科长,文队是我们大家的,我也很担心他,今晚我来守夜。”
守夜这个词,听起来有点像守灵,姚景容忽地站起来,提起童嗣的后衣领就把他往外面拖。
“姚科长!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犯个人英雄主义的错误!”童嗣死死抓着床沿,上半身在文熙淳腿上滚来滚去。
姚景容看着文熙淳身下那张被童嗣弄的晃晃悠悠的小床,赶紧松开手,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怒意:“下来,滚出去。”
童嗣扒着床瑟瑟发抖:“姚科长你……”
“你压我输液管了。”
姚景容怒极:“我什么时候压你输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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