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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十几面狗牙旗子在凛冽的寒风中,发出“唰唰”的响声,凤尾一般摆动。
兵士们在离阅台稍远的南场上练习车战,而将阅台附近的北场让给步伍和骑乘。北场指挥由雨师担当,经过个把月的苦练,步伍和骑乘已经掌握了交战拼杀的要领。比较起来,南场的车战队伍就显得落后了。这也难怪,队伍刚组建,战车才赶制出几十辆,车战指挥风伯也是新接手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熟练呢?
几十辆木轮、木轴、木辕、木厢合成的战车,在平坦而又宽敞的场地上左冲右突,来来往往,人叫马嘶,把原来洁净光亮的地面弄得浮土四起,烟尘飞散。风伯一会儿跳上这辆战车说几句,一会儿又叫住那辆战车说两句,“小子,你们要好生演练,说不定一会儿酋长要来看呢!”听到这话,车兵们都睁大了眼睛,什么话也不说,赶紧忙活起来。
风伯并不是为吓唬车兵们才说这番话的,而是早上听见蚩尤问起这事才这样说的。早晨蚩尤问他,“战车演练得怎么样了?要抓紧演练,等二百辆战车都制遣出来,你们这部分车兵都分到各车上去当车长。这事就托付给你。”说不定哪会儿蚩尤就来看,风伯一边想着,一边在场边停下来。
演练又开始了。只见每辆战车前面的四匹毛色驳杂的骏马,一会儿疾速奔跑,一会儿站立不动。车上的兵士或坐或立,一会儿凭栏远望,一会儿挥戈砍杀,好不热闹!在两辆战车对阵的时候,一辆战车的马匹碰到了另一辆战车的车轮,于是骖马向服马挤靠,四匹骖服立即乱了阵脚,你蹦我跳,嘶鸣阵阵。
风伯看见了,立即走过来,“这是驾车,你的缰绳呢?眼睛长到腚上去了?对面战车来了你不拢缰绳,还不乱套?”驭手坐在车厢里,手忙脚乱,又是拉缰绳,又是挥马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原来这战车不同于牛车,车前正面的两匹马叫“服马”,是专管稳定和调动战车方向的,也叫“辕马”,负有左右战车和骖马的作用;两边的马叫“爹马”,是专门出力的,也叫“边马”、“帮马”或“稍子”。驭手光在那里拢骖马,不去调整服马,服马不动,骖马住里挤,岂不更乱套?看起来,牛车改战车,驭手新学乍练,还不熟练,还要有个熟悉的过程。
“服马,服马,拢服马!”风伯大声叫道。
驭手拢了拢服马的缰绳。却不曾想这服马的缰绳是两股,拢左股,服马往左靠,扯右股,服马往右靠。驭手慌乱中又扯错了绳股,服马挤骖马,骖马挤在对方战车的车轮上,越发动弹不得了。“这事弄的!”驭手更加手足无措了……
“奶奶的,干啥吃的!”
这时只听“腾腾腾”一阵脚步声响,从北场那边连骂带叫着走过一个人来。众人抬头一看,吓坏了,是蚩尤来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到北场的。
只见蚩尤“腾”地跳上战车,抓过驭手的马策,劈头盖脸就打。一边打,一边骂,“狗东西,我把战车交给你们,你给我弄成这个样子,亏你还是个男子汉,你快给我滚一边去吧!”风伯也不知蚩尤骂的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甚是尴尬。
“下去吧!”风伯催叫那个驭手。
驭手却坐着不动。
蚩尤又声色俱厉地吼叫道,“换一个人,接着操练!”
那驭手仍然不动,像没听见似的。其他车兵们赶紧拢缰的拢缰,调车的调车,当架起那个驭手下车时,驭手已经死了。他是吓死的。
“把他抬走埋掉。”蚩尤命令车兵说。
车兵们赶紧抬着驭手走了。蚩尤跳下战车,又拍了拍如同木桩一般的风伯说,“练兵就要狠一点,不狠不行。你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用的?哪个车兵不下劲练,轻的揍一顿,重的砍就是了。”
蚩尤走了,当他经过场边看见埋葬那个驭手的时候,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小声议论,他知道那是在说刚才那件事。哼,议论有啥用,骂我我也不怕,什么“凶神恶煞”,什么“扫帚星”,什么“挨千刀的”,他早已听说有人骂自己了,管它去,凶神咋了,凶神也是神,恶煞也是煞,扫帚星,没有扫帚就扫地吗?
哼,将来扫泽西人,扫炎帝部落,怕离不了我这把扫帚!对于这些咒骂,蚩尤根本不在乎,全当没听见。他是部落酋长,是军事统领,是率兵打仗的,没有点凶狠毒辣劲儿还行?像个没骨头的槐槐虫还行?这是练兵打仗,不是闹着玩儿的!
从校场上回来,蚩尤一直在想,要再弄一点实实在在的玩意儿。战车是一个,现在已经有了几十辆,还要抓紧时间赶制一二百辆,这样到时候就不愁没有千把个车兵了,战车比步伍顶用,这是要紧的。但是光有这个还不够,还要想点别的主意。
蚩尤回到宫舍。他现在已经是这里的主人了。他坐在席子上,一改过去蹲着说话想事的习惯,把腿盘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脚,脚上是一对牛蹄护脚,是犀牛皮做的。外面都传着他长了一对牛蹄子,又传着他长了一个铜头铜脑袋。想到这里,他不禁觉得好笑,人怎么会长出铜头铜脑袋和牛蹄子呢?
他从脚上摸到头上,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神话,不妨把这个神话再造得神秘离奇一些,再传得远一些。他甚至还想,不能光自己一个人长铜头铜脑袋,还要让自己所有的军酋和兵士们都长出铜头铜脑袋,如果战争开始来不及,那就先把百夫长以上的军酋的脑袋换一换,兵士们的脑袋以后再说。他所想的换脑袋,其实就是换盔胄,也包括换护甲,换兵器。他们军酋和兵士们原都是兽皮甲胄,木石戈矛,现在战争迫在眉睫,首先需要把这些东西换一换。
还有联络苗蛮部落的事,也要尽早派人去办。可是派什么人去办呢?军队里的头头脑脑自然最可信,可现在操练正忙,一个也不能抽出来。想着想着,他突然觉得那个泽滨墟首领和看守土牢的“鬼头子”可以办这两件事。于是他向门外叫了一声,“比骥,比骥,快腿比骥!”他老是把荸荠叫成比骥。
荸荠跑进来。他现在已经是蚩尤酋长的正式传命了。“有事吗?酋长!”
“没事叫你干啥?你去客房和土牢那边把你们族父,还有牢头儿找来,我有大事!”蚩尤的话刚一落音,荸荠已经转身不见了。
过了一会,泽滨墟首领和牢头儿一前一后到了。二人还没站定,就急死忙活地问道,“酋长,是不是要杀俘祭旗? 我都等急了!”
蚩尤摇摇头,拍了拍席子,“都坐下。”
二人坐下来,蚩尤不慌不忙,扫了二人一眼,接着说,“有两档子事,想让你们跑一趟。”
二人一听,眼都直了。
泽滨墟首领说,“我氏族的事都办不好,部落的事我更不行了。”
牢头儿也说,“看守个土牢我还差不多,干嘴皮子的话我弄不了。”
蚩尤说,“我还没说是啥事,你们就说不行,真是一对软货!”听如此说,二人挺了挺腰,以示自己是硬货。于是蚩尤将两件急事向二人说了一遍,最后问道,“咋样,不难办吧?”
“不难。我去。”泽滨墟首领满口答应。
牢头儿却直挠头,不说话。
蚩尤说,“鬼头子,你咋不吭气?”
牢头儿“吭哧”半天,才说,“这是颛顼他们的事,他们能把死人说活,我不行,我把活人说死还差不多,不行,酋长还是另外找人吧!”
蚩尤说,“不要你把死人说活,也不要你把活人说死,只要你把活人说活就行了。”
牢头儿又说,“要么我跟颛顼一块去,我把‘活人说’,他把‘人说活’,加在一起就是‘把活人说话’。”说罢,诡秘地眨了眨眼,嘿嘿一笑。
蚩尤迟疑地沉吟片刻,说,“有你刚才这两句话,不愁把他们说不活,你是有名的鬼头子,一个人去就行了。”他不再迟疑了。
牢头儿立即接过话茬,“鬼使神差吆,有我这个鬼头子,再加上颛顼那个神头儿,不更好吗?俗话说,鬼让人怕,神让人信!”
“好,就依你。你跟颛顼商议去吧。”蚩尤说。
“还有一件事,你先答应了我再去。我想办完这事回来以后,也跟酋长领兵打仗去,你答应吗?”牢头儿两眼盯着蚩尤的脸问。
蚩尤哈哈大笑,“答应,答应。我当是啥熊事,现在战争眨眼就开始,有人愿意领兵打仗还不好吗?”说到这里,蚩尤停了一下,又说,“有两个事,你要记住,一是快去快回,不要误了这边的日子,你回来咱就动手起事;二是路上要小心在意,别,别……”别了半天,竟又将后半截话“别”回去了,蚩尤究竟要说什么,鬼头子这么精明的人琢磨半天也不明白。“害,反正小心在意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