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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过后,蚩尤让兵丁们将死伤的马匹剥了皮,将马肉分成拳头大小的肉块。大雨浇淋,火媒子和燃杆都湿透了,光有火刀火石也生不了火。没有办法,他们只得吃生马肉。兵士和军酋们饿极了,一个个都饥不择食地撕咬着吞咽着沾满血浆的马肉,一会儿,那鲜嫩而又滑香的马肉就一扫而光了。
天空像一口破露的陶瓷,而沙洼则如同灶膛。沙洼里的水越积越多,蚩尤看见战车的轮子多半已经泡在水中,心乱如麻。他找来风伯和雨师,商量突围的办法。风伯雨师只能祈风求雨,不能主宰天神。其实他们本来就无法作风作雨,现在更不能止风止雨。傍晚祈风求雨的成功,只不过是自然界的巧合罢了。
“水越积越深,得想法子出去。”蚩尤说。
他的话并不新鲜,风伯雨师的回答也是说过多遍的老话,“是得想法子出去。”在突围出去这一点上,他们跟蚩尤完全一致。但是如何出去呢?蚩尤一边吞食着还剩了两口的马肉,一边眨动着眼皮看风伯雨师。风伯雨师只顾啃着手里的带骨马肉,低头不语。
蚩尤又问了一句,“有啥法子吗?”风伯将啃剩的马骨头扔掉,并不回答蚩尤,却抹了抹嘴,小声而诡秘地在雨师耳边嘀咕了一阵。
雨师听罢,惊喜叫道,“好,这法子好,能行!”
看他们的高兴劲儿,蚩尤不知道他们嘀咕的法子是什么,有点纳闷儿,连忙问道,“想出啥鬼点子了,快跟我说说。”风伯只得又在蚩尤耳边嘀咕了一阵。蚩尤听后,嘿嘿笑了一会,赞许地骂道,“奶奶的,果然是鬼点子!”
他们又商量了一阵突围的地点。雨师说,“我看出来了,白天一战,有一个敌酋像是个烧不熟的家伙,不妨就从那里突围出去!”
风伯也知道雨师所说的那个敌酋是谁,忙说,“你说的可是那个披白甲的小子?”
雨师点点头。蚩尤说,“既如此,那就这么干了!”
那个披白甲的军酋让他们说准了,他现在正跟别人闹气呢!
且说天黑的时候,颛顼过来向白马传达轩辕爷的叮嘱,“夜里歇息要警醒点,别让蚩尤偷营,更不能让他们跑了!”语气中多有对白马不太放心的意味。白马一听就火了,干啥老盯着我一个人?干啥老对我不放心呢?
颛顼一走,白马就骂开了,“哼,你算什么东西?论辈份,你到底是我的弟兄还是我的子侄?难说!你究竟是谁的种?是我大父昌意的还是我大兄韩流的?难说!别看我大父昌意和大兄韩流都封了姓,都姓姬,你也跟着姓姬,我爹骆明不曾封姓,我也没姓,可我比你清白!”由此又骂到刚才的事情上,“什么‘歇息要警醒点’,什么‘别让蚩尤偷营’……哼,熊蛋毛!”白马骂了一圈儿,骂累了,钻进自己的帐篷里,直喘粗气。
在轩辕的子孙里,颛顼的辈份确实不太清楚。有人说他是昌意的儿子,轩辕的孙子。有人说他是韩流的儿子,昌意的孙子,轩辕的重孙。究竟是谁的儿子,说不明白。自从前一阵轩辕有病,让颛顼代理全军事务,如今轩辕病愈,仍然让他张罗全军事务;不少人对颛顼不服气,说他“年轻“,“乳臭未干,就来管我们”,在全军上下引起不少议论。
白马正是在来到这里并且听到这些议论以后,才决定找茬跟颛顼碰一碰的。他觉得轩辕爷办事不公道,但他不能跟轩辕爷发火,只能往颛顼身上撒气,“哼,凭什么让他张罗全军事务?凭什么让他来管我?”好在颛顼没跟他一般见识,见白马骂骂咧咧,早躲开了,走了。见颛顼不搭茬,白马骂了一阵,也便进帐歇息睡觉……
约摸半夜光景,天空中滚动起阵阵雷声,雨也越下越大了。天黑得怕人,一步之外就看不见东西,只有在雷声之前的闪电照耀之下,才能看见雨夜中的万物,短暂而怪异。那些物体都镶着白边,形态也畸变得厉害。不见那些物件时心里害怕,见了那些物件更让人害怕。
南边沙岗的白马帐篷里挤满了人,有百夫长、什长和伍长,也有个别跟这些大小头领要好的兵士。别的兵士看见跟自己一样的兵士进去了,也挤挤蹭蹭地往里面凑乎。他们有的背靠背地挤在一起,有的蜷曲着腰身和四肢,互相枕压着。大风带着“嘎噘”的怪叫,不时将帐角掀起。雨水一阵一阵往帐篷里刮,躺靠在帐篷边上的兵士只好往里面挤靠、挪动。
“别挤了,脚都伸到我嘴上了!”有人说。
“叫啥?想舒坦就到外边去,外边谁也不挤谁,又凉快,又利索!”有人顶了几句。
“这是谁的腚,咋压到我脸上来了”随着叫声,又听见“啪”的一声打在皮肉上。
“别人挤我,我有啥法?”被打的人申述。
“奶奶的,别吵了,你们听,外边,有什么声音在叫,听……”一个靠在帐篷边的什长高声叫道。叫骂声立即停歇了,人们都支起耳朵听着帐外,眼睛也睁开来。看不见,却听得清:“嚎——嚎——”
这是什么声音?是狼吗?像,又不像。兵士们挤得更厉害了。他们听了一阵,忽然那声音又变成“咳咳咳”的怪声。声音越来越近了。这声音确实不是狼的叫声。那么是什么声音呢?他们从未听到过这种声音,只能到虚无中去寻找答案,于是他们找到了。这是鬼,鬼,是鬼在叫,是鬼在哭,是鬼在笑,没错!
“挤一挤,让我也躲到里面去。”原来躲在战车底下的兵士跑到帐篷跟前,央求帐篷里面的弟兄说。显然他们也听到了怪声,并且被这种怪叫声吓坏了。害怕了。
“不能再挤了,里面已经撂成叠儿了!”里面的人拒绝接纳晚来的弟兄。
黑暗中,声音向沙岗靠近。眼睛看不见,声音却近得很。
“鬼来了,鬼来了!”帐外的兵士一齐往帐里涌去。帐里的兵士只得坐起身子,人靠人,肉贴肉,互相埋怨,互相谩骂。里面的人骂外面的人“老鼠胆”,外面的人骂里面的人“胆不大”,吵吵嚷嚷,乱乱哄哄。
“吵甚!有甚的鬼!都是胆小鬼!”睡在帐篷中央的白马突然发起脾气,大骂兵士。但是由于自己的胆子也小得可怜,所以骂的时候也不那么胆壮,更不敢起来对付那可怕而又可疑的叫声。他嚷嚷了几句,又倒头睡去。
“咳咳咳,我是鬼哩!咳咳咳,我是鬼哩!”鬼影大叫着上了沙岗。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炸雷。电闪中,沙岗下面爬上一群面目可怕的狰狞鬼怪。他们有的单脚独跳,有的侧身爬行,他们脸上呈现出左一道子右一道子的黑色条纹,头上有长长的直直的角;他们身上有的长满了片片甲鳞,有的长满了色泽驳杂的毛发,他们嘶哑着嗓子,怪笑怪叫,爬向帐篷。
雷电隐去,天空又是一片黑暗。“呼呼”的狂风和“哗哗”的雨声,又代替了滚动的雷声。黑夜里,正是鬼怪出来活动的最好时间。拥挤在帐篷里的兵士和军酋透过账外的风雨声,听到鬼怪们从战车旁边,从帐篷旁边,从沙岗脊背,从沙原路上,一个一个地爬过去,消失在岗下的黑暗中,渐渐远去了
有人百思不得其解,说,“鬼还能说人话?”
有人想通了,回答道,“既为人面兽身,就能吐说人语。有甚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