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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翻动书册,不知怎的,我心下有些不安,尤其回想他适才说予陌根骨清奇,万中无一时,我感到他语气中的一丝恶意,虽然一闪而过,但仍让我觉得不安。
“小姑娘,”那声音沉默半晌,突然又响起,“这是什么地方,我感觉有天界的人,不是一个,一,二,三……,有十七人,是谁?定是什么了不得的人,这浑厚的浩然正气,只有天界须弥宫掌教才有,不仅仅是他,还有一股极厉害的灵气,好厉害,应该是已经到三花聚顶的境界,是谁呢?竟和须弥宫掌教的灵力相近?”
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天界,什么浩然正气,什么须弥宫,我完全听不懂,我告诉自己,我又做梦了,我在臆想中,这般想着在,我又忍不住转身去看那两个小宫人,她们如同在雾中,我看不清她们在做什么,果然是在梦中,我转过身,只听那声音不住叹道:“好厉害,真的好厉害,还有紫薇龙气,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我没有接话,只是垂首看手中的书册,心中暗想,再不能看搜神志,臆想越来越重,那声音却未停歇,“小姑娘,你可想听故事?”
听他要讲故事,我不由引起一丝好奇,可是又怕他说我听不懂的话,正犹豫着,他却开口道:“你可知道这天地原是一片混沌,天神以巨斧分开天地,可是天神实在太累,他的斧头分开天地时,向前飞出,斧头和斧柄分开,斧头形成洞君山,斧柄形成通天柱……。”
这似乎与搜神志中记录的一样,我有些意兴阑珊,那声音却顾自说下去,“千百年过去,分开的天地形成三族,魔族、天族和人族,魔族原是生活在洞君山中修炼的人,他们汲取天地的灵气与长居洞君山妖族的气息,逐渐融合人与妖的气息,形成一族,他们实力强大,但不容于人界,便自迁至洞君山以西,渡过赤川河,在天罹平原修城定居,百年过去,通过与妖族通婚,魔族迅速壮大,散居的魔族逐渐形成城镇与村落,统一再分裂成八族,开始百年的内乱。
那是一段可怕的岁月,魔族死去的人堆积如山,鲜血如同水一般流遍整个罹天平原,平原上开满赤红的彼岸花,那是冥界的接引人在来往无数次冥界与魔界后,不愿在频繁的解除封印,便将两界的通道打开,彼岸花的种子随风飘落,在魔界生根发芽,他们在尸体的滋养下,迅速的开满魔界的每个角落,那时的魔界,真真便是黄泉的彼岸,即使在百年之后,偶尔还有魔界的孩子在碧潮草原挖出尸骨。”
这是搜神志里没有记载的,我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禁不住侧耳静听起来,“我出生的时候,那场大战已经过去数百年,我所在的族群是战败方,我们生活的地方,叫碧潮草原,那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我们春夏秋三季,在草原上收集草籽、浆果、兔和狐狼,以便渡过漫长的冬季。
小的时候,我过得无忧无虑,我的父亲,是部落的勇士,他骁勇善战,精通草原生活的所有技能,所以我家过得还不错,我和我的姐姐,两个弟弟,整日就在草原上游荡,直到我七岁那年,我们被另一个部落攻击。
那是我一次见识战争的残酷,虽然族长在每日的授课中会讲述魔界分裂的大战,可那毕竟是故事,当战争真的到来时,我才发现,自己一无是处。
父亲带领着整个部族拼死抵抗,可是我们只是一个小部族,不停的有族人阵亡的消息传来,母亲忧心忡忡,终于在第七日一早,她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让我背在背上,嘱咐姐姐带着我们向东走,除非父亲来接,否则绝不要回去。
我的姐姐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紧紧的抱着母亲,抱了很久,然后,她拖着我们三个向东走,决绝得,没有回一次头,我分明看见她在哭,我问她,你在哭什么?她一言不发,只是拼命拉着我们,一路向东,走过两个日升日落,我远远的看到一个城,姐姐说可以停住,我们就在那里等父亲。
我们住在树林边,姐姐打鸟,摘果子,她像母亲一样照顾我们,她甚至会收集叶子上的露水,让我们把脸和手洗干净。
我们在树林边等了十天,在第十一早上,姐姐一边哭,一边告诉我们,我们要去那个大城里等父亲和母亲,她在这里留下信号,他们一定能在城里找到我们。
我知道她在说谎,我猜父母一定出事,不然,不可能这般久都不来,幼弟是母亲最疼爱的,可是姐姐哭得这么厉害,我没有说她,只是背起两个弟弟,跟着她进城,幸好在城中,我们很快找到落脚的地方,一个同样来自碧潮草原的客栈老板收留下我们,让他家废弃的柴房借给我们居住,并且让姐姐在客栈做工。
我们进城的第三天,我留下信息给姐姐,便孤身踏上回家的路,若父母死,我要为他们收尸。
不停歇的走过二日一夜,我终于回到部落,不,不是部落,是残骸,族人们的尸体遍布在草原之上,我父亲和族长的头颅挂在部落的大门之上,母亲就死在父亲头颅之下,她的身体几乎被劈成两半。
我取下父亲的头颅,用父亲的断刀挖一个大坑,一个小坑,我将父亲的头颅和母亲的尸体埋成一起,其他族人的尸体,推进大坑之中,很多年后,我回到那里,只看到一大一小的土堆,长着茂密的草,如果我不说,谁都不知道那里面埋着我的父母和我的族人。”
这是一个非常悲哀的故事,可是声音的主人却很平静,“我回到城里之后,已经过去十日,我把母亲捆头发的彩绳交给姐姐,她瞬间就明白,这一次,她没有哭,她指着我手中那面破碎的旗帜对我说,只要我们不死,部落永远不灭。”
我一点一点的把声音讲述的故事写下,直到子时才写完,我想等予陌不那么忙的时候,拿给他看,这故事,比搜神志更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