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闲闲514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这位陈督学,是朝廷推行新政后,学道衙门派驻县衙的官员,全程陪同李县丞,视察莫家书院,也是职责所系。
可这老小儿,言谈举止间,显出是后党派,暗里反对新政。对小皇帝上台后的,朝廷颁发的圣旨、上谕什么的,很抵触,认为那绝非皇上本意,都是时局所迫使。
时局始作俑者,不正是乱党吗?他的反感溢于言表,李开光从他对莫家聪的踏削中,深感此人冥顽不化,甚为不喜。
结束了书院造访,他没让督学陪他。他想自个在镇上走访一番,也算是了解地方。不成想他竟遭遇了挑战。
在镇上一餐馆吃饭时,他目睹了惊险一幕,两个书院的小神兽,被镇上三个混混拦住,要他们为混混买单。
小神兽都是家里惯着的,怎受得这等迂弊气,双方正在抓扯,试探对方实力间,餐馆门外突然响起警笛声,治安所巡丁进了餐馆,不问青红皂白全要抓去所里罚款。
巡丁们对混混是认识的,知道弄不出油水,感兴趣的是书院学子,那年头读得起书的人,谁还没有点家底。
学生们明明是潜在的受害者,被巡丁视同混混打整,当然不依,向巡丁力辩不是肇事者。
混混们想必是所里常客,死猪儿不怕开水烫,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走就走罢,二进宫三进宫对无赖而言,没区别!
学生可不一样,进了治安所被处罚,就有了污点,污点足以影响人生。故纷纷给巡丁讲,这位大叔一直在店里,他可以作证。遂把期许的目光投向李开光。
巡丁们一怔,看这位衣着光鲜,墩实干练的中年油腻大叔,狂啷狂啷晃动着手铐,威胁开光,作假证有违律例,是要坐牢哟!
李开光什么场面没见过?淡然一笑,反而热情招呼巡丁,哥两个来喝一杯,便朝店堂喊,加两菜一壶酒,两副碗筷和两杯子……
两巡丁立马双面人似的,对混混和学生吼道,“给老子站好!”
转而对开光媚笑,“谢这位爷赏酒。”
于是,在与开光推杯换盏间,听开光谈了真像,脸刹时红到了耳根子,没想到这陌生汉子眼毒呀,一下就看穿了咱所思所想。
正当巡丁无地自容时,李开光亮出真身份,“不瞒二位,在下莫名县县丞李开光,微服查访莫头镇,二位想钱没毛病,但要记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开光一席话,不仅让学子们脱了干系,混混们也沾光平安无事。不过,学生们走后,开光对混混大喝一声,“小子,去问问镇上长辈,你们比镇上牛家大少爷如何?别说没人治得了你们,滚!”
事主都走完了,没巡丁啥子事了,这两人也灰头土脸道谢告退。
饭馆门外,不知什么时候,集聚了镇上的头头脑脑,都道“李大人,到了贵龙大码头,咋不知会一声呢?卑职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曾经的伤心地,让李开光耿耿于怀多年,现今以新身份故地重蹈,镇长携镇公所以及乡公所,甚至地保一干人得,当晚设宴,欢迎县丞大人视查工作。
席开三桌,纯系罗汉请观音的存在。作陪的,都是镇上带长的人物,大小也叫官,至少比里正大嘛……看这场面,开光也就释怀了。
开光这时,方感年少无知的好笑,想起当年以为开宝他爸是个大人物,到他家兴师问罪时,吓得他发抖的情形……
对照眼前,自己在众官心目中受奉承的程度,顿生隔世之感。
如今。连镇长也要卑微地讨好:“大人,书院跑了个空路。镇上可不会,想见什么人,我来安排。”
开光三十来岁,在那时堪称人到中年,有怀旧情结,特别是对有滴水之恩的,尤甚,酒过三巡,话特多。镇长诸人才意识到,上司不仅是性情中人,还很念旧,晓得感恩……
这地儿,虽说曾经不堪回首,毕竟也过去十七八年了,爹娘的案重审也过了十二三年。当年的老人,爹娘,二姨姨父,李县尊,都不在了。可镇上还是个老模样,触景生情,回忆往事依然清晰。
在镇上书院三年,正是吃长饭的年纪,对吃很在乎,镇上米铺老板,包了书院这生意,平常送米来的,是米铺的管家,一个歪瓜裂枣长相的瘦子,对围观搬米的学生很凶,拿着扫米的综毛扫守着,掉地上的,混了泥沙的,也是颗粒归仓。开光常被山长叫去打杂,用簸箕筛净米粒,那管家一直在旁盯着,怕米遭偷。
山长请喝的盖碗茶,他都要喊校役送到食堂米仓来。校役叽叽咕咕骂,摆锤子个架子,他又不是米老板!
真正的米老板,牛掌柜只有在年节日,才会亲自到书院拜会山长,给山长送钱,那时不叫回扣,叫礼金。
开光有时到山长家帮忙,偶尔可见一个小孩,骑在下人肩头,屁颠屁颠跟在老汉轿子后面。那是牛掌柜的小少爷。牛家在镇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开学辍学了,米铺的事就没听说了,却因后来和恩兄一道,为吴伯打抱不平,修理了一回牛家大少爷,牛三逼,让牛家一度在镇上丢过面子。
倒是书院校医的事,辍学后还略有所闻,也有少量交集。
那校医姓谭,书院运动会出事时,因给开光鼻尖抹红药水,疑似丑化小开光,被众人嘲笑,激怒开光……最终酿出命案。
县衙以书院组织管理不善,学生起矛盾,家长互殴,影响极坏。罚银二千。
山长让学监找谭郎中理论,促其承担一半,郎中不肯,愤而辞职。在镇上租了牛家门面,干个体了。
开光爹娘的死尸,就是他来验的。据说有人使钱,叫他验个因昏病倒地身亡,他不干,怼那人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倒地死了,还会周身打着旋去撞伤吗?这故事,咱编不来!”说罢,他据实下的结论是:棍棒致死。
谭郎中的正直,开光映像深。他在镇上开铺行医后,开光赶场呀,或过路的,有时会去医铺歇下脚。郎中娘子是个能干,善解人意的女人,小孩子家没有美丑概念,只感觉有种亲和力,不容抗拒……
开光还听过镇上人戏谑过:莫头镇东头一个铺,西头一个庙,东头出太阳,谭家医铺治病救人,胜造七级浮屠;西头太阳落,土地庙祭死人,黄泉路上追阴魂。东头和西头,是人生的上游和下游,谁都离不开谁……
李开光想到这儿,随口提了下米行老板牛掌柜,镇东头医铺的谭郎中在吗?镇长道:
“老掌柜、老郎中早就仙逝了,现在执掌产业的,都是他们的后人。要见的话马上传人去请。”
开光看天色不早,说声:“那就算了。”
李开光甫一亮相莫头镇,轰动最响的地儿恰是书院,那两脱险小神兽沾沾自喜,逢人便吹老校友李大人,如何如何深藏不露,施以援手,何其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