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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尖之人,听到井中传出水声,便知那并非一口枯井,只是水深水浅,水中有无咬人的毒虫就不得而知了。
大伙儿见那山东汉子实诚,又听说他是个大孝子,出于器重和敬佩,所以都不想他有事。全都默不作声地等待他能发现些什么,最好是全须全尾地从井里出来,不被水中之物害了性命。
蓦地,只见露在井口外的绳子晃动了起来,那是憨猛子发出来的信号。
破老道当机立断,用破锣嗓子催着守在架子边的几条壮汉快往上拉。
那几条壮汉手劲十足,拉动速度极快,他们也是英雄惜英雄,好汉敬好汉,无不担心憨猛子有事发生,所以奋力营救。
忽地,一颗血糊糊的人头露出井口,立即引发连环惊叫。唐二爷更是骇得腿软,不由得瘫坐在了地上。那几条拉动绳子的壮汉同样惊悸,立时乱了手脚,慌忙朝后躲闪,竟无一人顾念憨猛子的生死。
慌乱之中,有人发现在那颗血葫芦的两边,竟突兀多出两只血手,牢牢地扒住井沿,做出极力攀登之状。
如此景象,自是把那些胆小怕事的吓得四散奔逃。徒留几个胆子较大的,还在巴望着奇迹出现。
突然,那颗血头竟兀自开口说话了,还是浓重的鲁北口音。
“老少爷们儿,你们跑啥啊?是俺,俺是大猛啊。”声如洪钟,振聋发聩。
凡是听到喊声的,立即停下不跑了。瘫软在地的唐二爷,在这一刻也怦然有了精神,倏然一纵而起,举目打量。错不了,就是憨猛子!
乱象之中,唯有破老道与他那两个小徒弟立在原地,岿然不动。修道之人,果然大气。怎不叫那些市井俗子们自惭形秽。
破老道扯开破锣嗓子,高声询问:“可在水下发现什么东西吗?”
憨猛子一只手扒住井沿,用另一只手在沾满血污的脸上用力抹了一把,朗声回话:“俺的娘呀,全是血汤子啊,臭死个人哩。”
“还有什么?”破老道紧着问。
“还有骨头,”憨猛子高声回答,“全是骨头,扎手扎脚,差点扎瞎俺一个眼珠子。”
“呜呀——”破老道顿时兴奋起来,手为之舞,脚为之蹈,“是了,是了,就是了!你再下去一趟,拨开碎骨头,找一找有没有一副囫囵不散的骨架子。要是找到了,你就把它背上来。”
憨猛子还真实在,大口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不等有人帮忙拉绳子,双手一松,“咚”一声,二次落入血水之中。
唐二爷以及诸多看客,无不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期盼着憨猛子能够把事情办妥的同时,又可毫发无伤地脱出血井。唐二爷此刻在想:“难道破老道要憨猛子打捞的骨架子就是害苦我家的邪祟?不能够吧,一副无皮无肉的骨头架子,怎能作祟?难不成也像《西游记》中的白骨夫人那样,只因怨气不散,常年吸收日月精华,成了气候,可能吗……”疑惑在心头,叫人愁又愁哇。
良久,不见井中有动静。众人只怕憨猛子着了道儿,殒命在了血井当中。有几条耿直汉子,竟不由得嗔叹了起来。
蓦地,露在井口外的绳子再次动了。
众人大喜,憨猛子没事,他还活着!
“拉!”破老道一声令下,众壮汉一齐使力,只一瞬间,便从井里拉出一个“血人”来。
乖乖!那血人瞪着牛眼般大的眼珠子,呲着一口煞白整齐的牙齿,好不瘆人。更令人胆颤的是,在血人的背上,趴着一个东西,似人非人,似兽非兽,不知是个什么鬼东西。
眼尖心细之人,发现血人背上的东西遍体生毛。那毛色赤红,不知道是本来就有的颜色,还是被井中血水浸染所致。
“哎呀,俺的娘啊,差点要了俺的小命啊。”血人说话的同时,一侧身,便将背上的怪物丢在了地上,接着呲牙一笑,“俺在井里抓了个水猴子。老道,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到东西啊?”那血人正是憨猛子。
大义士经历一番生死,此刻竟还能说笑,足见此人胸襟宽广,不失为一条山东好汉。昔日梁山众英雄,也不过如此。
“呜呼呀——是它,是它,就是它呀!”破老道一见怪物,更是难掩兴奋,兴冲冲蹿到怪物近前,俯身打量,不时发出啧啧之声,自顾自地念叨:“好货色,好品相,好得很啊!呜呀——多少年了——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呀你呀,害得道爷我腿都跑细了……”言语之间,不忘伸手轻抚那怪物根根竖起的红毛,似是长辈遇到多年难见的晚辈,情不自禁地对其爱抚。
见没有危险,胆子偏大的人们便纷纷涌上前去观看。唐二爷虽然在心底仍有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随着人群走上前去,意在看清楚那个红毛怪物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待看清了之后,唐二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心慌乱的好悬没蹦出来。
那红毛怪物,分明是一具遍及红毛的骷髅,那些红毛根根如针,犹如猪鬃一般嵌入白骨之中,红色夹杂褐色,分外触目惊心。
破老道让人们往后退一退,说什么人头挡住了日头,又说什么此刻日头正盛,正好借白日焰火驱散这具红毛骷髅身上的阴邪之气。
既然打算看热闹,哪还有人管这一套,任凭破老道喊哑了破锣嗓子,那些人死活就是不肯让阳光照射进来。并且越聚越多,争先恐后地围观这个生平难得一见的奇物。
就在这些不长眼的穷王八七嘴八舌地瞎议论之时,猛听得一阵“咯吱、咯吱”的怪声。起初并没有人在意,直到那“咯吱”的声响略微大了一些,才有人意识到这莫名的声响竟来自于红毛骷髅,这分明是骨节发出的响声。
“了不得了!”有人咋呼起来,“骨头架子活了!”
就这一句话,立马吓跑了不听好言相劝的看客。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骷髅竟然活了,换成任何人都会觉着不可思议,若有缘一见如此奇观,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不在话下。人就是这点尿性,嘴上说不怕,那是没遇上,真要遇上了,不怕是孙子。
您还别说,倒还真有一人没有跑。那人便是唐二爷。
怎么,唐二爷这会子的胆子一下肥了?
非也,老家伙吓瘫了,动不了劲儿,要是两条腿还听使唤,他一准儿跑得比谁都快。
破老道嘎嘎嘎地一阵怪笑,朝着立在两旁的徒弟说:“不听我老道言,吃亏在眼前,让他们躲他们不躲,不让他们躲了,他们反倒全跑了。你们可不要学他们,丢人现眼呦。”
俩小徒弟咯咯笑,承认师父教诲得对。但是,他俩也有疑问,指着咯吱作响的红毛骷髅,异口同声地问师父:“这东西咋还活了啊?”
破老道一摆手,风轻云淡地说:“谁说它活了?它倒是想活,这么大的日头,都能把我给晒化了,任它邪性再大,也扛不住这烈日的毒辣。再等片刻,它这身红毛就会焦糊,到时候就是让它活,它也休想能活。”说着话,破老道伸出枯枝般的大手,拨开骷髅头顶的一丛红毛,两只招子登时发出亮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兴奋至流下两行老泪来。
小徒弟不揣冒昧,非要师父说明白为啥这么高兴,值当的掉眼泪儿吗?
破老道让徒弟上眼一观。但见那具骷髅顶心的红鬃毛中,隐藏着一颗大如鹅卵的肉瘤,红似樱桃,泛着油亮。破老道让两个徒弟伸手摸一摸,方知那个肉瘤硬似铁石,深嵌于头骨之中,若想取下来,必须将头骨砸碎,方能将此物据为己有。
“师父,这是什么劳什子?”其中一个小徒弟小声问着。
“好东西啊,”破老道擤着鼻子说,“有这个东西,咱爷们儿这些年的罪就算没白捱。”说话间,游目四顾,压低声音说:“此地人多耳杂,不宜多说,回头我好好地跟你俩念叨念叨这个宝贝的妙处。事不宜迟,快把咱的锤子、钎子、凿子拿过来,咱赶紧把这东西弄下来。”
小徒弟领命,赶紧去拿家伙。
破老道先接过那根二尺多长的铁钎子,那根铁钎子是个四棱样式,若不细看,很难发现上面刻有密密麻麻的符咒。原来,此物并非平常货色,而是一根不知钉死过多少邪物的宝器。
就见破老道双手攥住铁柄,“哈”了一声,竟将铁钎子穿透骷髅的胸骨,如一根大铁钉,将红毛骷髅钉紧在了地上。
随后,又从道童手中接过锤子、凿子。
就在破老道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抓着凿子,刚想动手之时。那具红毛骷髅似乎预感到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上下两排完整不缺的牙齿,竟嘎吱嘎吱地咬合起来,骇得那俩小道童赶紧往两旁闪躲,眼眸之中吐露出不安神色。
破老道不高兴地数落他俩:“怕什么怕,你们跟着我这些年了,什么没见过,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快着帮师父的忙,咱爷们儿就要大功告成了。”话音未落,一锤子砸了下去。
只这一下,便将骷髅的上下额骨砸烂,十多颗牙齿被力道溅飞。虽然骷髅头已然残缺不全,却仍不停地嘎吱作响,又比先前的样子恐怖了许多。
破老道才不惧它,只管将凿子固定好,这便又要往下砸。
忽地,晴空之中打了一个旱天雷。震耳欲聋,摧人心肺,感觉大地都被震得晃动了起来。
两个小道童脚下不稳,仰面摔翻在地。破老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心头一凛,双手一抖,凿子和锤子脱手而落。
破老道慌忙举目向天,东西南北,看了又看,忽将眼神定格在西北玄天的方位,愕然叫声“不好”,又暴喝一声:“天不佑我!”慌忙拾起锤凿,这便又要对那颗残缺不全的骷髅头下手。
与此同时,西北玄天,乌云压境,速度之快,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瞬息便将日头遮蔽,大地陡然笼罩于阴霾之下。看来,一场狂风骤雨是不可避免的了。
兴许是一明一暗的缘故,又或是心悸恐慌的缘故,破老道忙中出乱,竟一锤子砸了自己的手,顿时虎口迸裂,淌出鲜血。破老道惨叫一声,急忙收手,奈何鲜血喷流得猛,不少溅到了红毛骷髅的身上。
乌云遮天蔽日,已然让那具红毛骷髅占尽便宜,偏巧又有新鲜人血泼洒在身,登时邪气大增,竟腾地立了起来。
浑身红毛,犹如钢钉,根根竖起。那张残缺的骷髅脸仍在嘎吱嘎吱地咬个不停,显然这个邪物已被激怒,下一步就该有仇报仇,杀生害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