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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重新被关回柴房的张巧，感觉自己的感官已经丧失了部分功能，生命的气息从她的身上渐渐流逝。
王英梅看着她磕下头为zhu圈里的女人乞求，双眼因为失去理智而变得猩红，甩开护着张巧的张小东，骑在她的身上，手对着她的头发揪了下去，一块一块的头发生生从头皮上撕扯下来，带着鲜血。
zhu圈里的女人因为太使劲往外爬，链子死死勒着她的脖子，她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巧……巧……”
王英梅回过头，五官扭曲：“你们，都去死。”
村民听到这令人心惊的动静，也觉得不对劲了，害怕出人命，使劲地拍着门，正好爸爸赶了回来。
“柱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快点开门，我感觉感觉，你婆娘怎么要杀人……”
爸爸大惊，只打开够自己进去的缝隙，将村民好奇的眼神堵在了门外。
他只来得及救下接近半死的巧巧，那个女人已经活活被勒死了，躺在地上，双眼暴凸，脖子被自己生生勒断，嘴角还有血迹的残留，整张脸是猪肝一样的颜色。
他把早就吓晕的张小东抱了起来，路过打累了正在喘着粗气休息的王英梅。
“把她关柴房去吧，死，也别死在外面了，被人看见不好，免得传什么闲话。”
张巧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听到有人开门，然后耳边是“滋啦滋啦”的声音。
有人捏开了自己的嘴巴，一大勺热油灌进了她的嘴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烤肉的味道飘了出来，鲜血涌了出来。
她大睁着因疼痛刺激的双眼，双手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双脚踢蹬了几下，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就停止了呼吸。
这是黄高村的统一做法，如果村里被拐卖的女人死了，一定要往她的嘴里灌热油，烫毁她的喉咙，这样到了阎王那边，就不会状告他们的恶行了，就无法说出自己的死因了。
苏淼疯了，因为那个被自己骗回来的女孩，自杀了。
那个女孩趁着大家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春节欢庆时，用菜刀划开了自己枯瘦的手腕。
等苏淼发现的时候，女孩的身子都变得冰冷，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了，苏淼跪在地上流着泪：“不，不要，不，不要……”
女孩扬起讥讽的笑容，气息微喘地呢喃出声：“苏淼，你别想离开这里。”
窗外响起一串鞭炮声，苏淼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间，顺着门边滑坐在地上，身上的棉袄被鲜血浸透，她呆滞地转动头望向鞭炮声的来源，几个孩子穿着红色的新衣服，拿着红色的鞭炮喜笑颜开地追逐着打闹着。
“砰！砰！噼里啪啦！”
老旧的电视机里传出了主持人喜悦的声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一起来倒数！5！4！3！2！1！新年快乐！……”
钟声响起，爆竹声炸开，苏淼提着女孩自杀的菜刀，缓缓地走向了里屋，喝的摇摇晃晃的梁崇和梁大婶正在举杯。
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人们互道着新年快乐中，燃放的爆竹炸开声中。
这个春节，隔壁的张小东也过得丝毫无喜悦之心，他正跪坐在柴房里，那是姐姐最后离开的地方，听见爆竹声，他从柴房里挪出来，望着天空中的星星点点，他抿着唇，不敢发出哭泣的声音，是姐姐和妈妈在看着自己吧。
大年初一的早上，梁大婶和梁崇的尸体被村民发现了。
以往梁大婶和梁崇过年的时候，可是一个劲儿的窜出来和大家凑热闹，但是今年却如此反常，昨天晚上就貌似没有看到两人，大年初一早上也没见他两出来。
村民们觉得不对劲，使劲儿踹开院门闯了进去，院子中间堆着两个雪人，胖胖的身子上还有蜿蜒的血迹，一路蔓延至地上。
雪人胖胖的身体上，是梁大婶和梁崇的头颅，苏淼拎着铁锨，正铲起一铲子雪，拍打着加固雪人的身子。
苏淼被愤怒的村民扑倒，她的手被折在身后，用粗粗的麻绳捆紧。
她的脖子上也被套上了粗粗的麻绳，村民牵着她去了村长家，在得到了所谓的“正义”“血债血偿”的审判后，她又被牵着往外走。
有口水吐在她的身上，石头砸在她的身上，菜叶子扔在她的身上。
她垂着头，散乱的头发盖住了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一路被拉扯着牵到了那棵老槐树下，她总算抬起头，眯着眼，有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她的脸上。
“吊死她！吊死她！”
“吊死这个杀人犯！”
苏淼笑了，杀人犯？对哦，自己是杀人犯，她不仅杀了梁家母子，还害死了那个女孩。
她的眼前浮现了那个女孩，从一辆大巴上下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见到失了神的她，笑着跳了一小步，可可爱爱地开口：“你是苏淼姐吗？”
那一瞬间苏淼蠕动着嘴唇，想开口叫她快走，但是她的余光瞥到不远处坐在三轮车上抽烟的梁崇，她退缩了，她自私了，她也想离开这里，永远不想再回来。
女孩坐在三轮车的后面，和苏淼开心地说着自己上了师范学校的梦想，就是可以去山里支教，可以给孩子们带去良好的教育资源，她的眼里闪着美好的憧憬，苏淼不忍地低下头。
她还记得女孩用那样仇恨的目光盯着她看，眼里满是愤怒与不可置信，她嘶吼着说要去报警，苏淼慌乱地捂住她的嘴，看着梁崇挂着变态的笑容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她对着苏淼摇头，哭泣、乞求。
苏淼帮她把眼泪擦掉，哄骗小孩一样说着：“不要怕，只要生个儿子，生个儿子我就可以离开了，我会来救你的，乖啊……”
女孩的神色绝望了，她带着怨毒的目光，狠狠地要咬下自己的舌头自杀，苏淼也这样做过，所以很快察觉到，迅速把手指猛地塞进女孩的嘴里，感受女孩牙齿下了必死力气的咬合，她没有挣开手，默默忍受，仿佛这样就可以安抚自己内心的那股罪恶感。
可是最后，她眼睁睁看着那样鲜活美丽的女孩，形如枯槁，一天天消瘦下去，深深的刀口里流出的鲜血，她都没想到一个人身上可以有那么多血，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散了。
她已经被村民合力吊起，她双眼开始充血，双腿像被拎起的母鸡，胡乱地踢着，渐渐地停下了，她的尸体吊在老槐树上，一荡一荡的，村民说要鞭尸三天才可以拖去后山埋掉。
张小东不敢去看，他只能偷偷躲在屋里哭泣，听到爸爸和妈妈的讨论，说苏淼该死，说苏淼是个杀人犯。
他咬着手背哭的失声，记忆中那么温柔的苏淼，为什么也会死掉。
晚上，张小东睡到半夜，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喊自己的名字：“东东，东东……”
好像是苏淼姐姐的声音？
他清醒过来，翻身下床，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到院子里，四下寻找着，好像在梁婶家？
他看了看大门，木门因为老旧每次打开都会有很响的“吱呀”声，为了不惊动爸妈，他顺着墙根的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上墙头，果然在梁婶的院子里，看见了苏淼姐姐，她手里还牵着自己的姐姐。
他大喜，对着姐姐招手。
姐姐也回应了他，随即举起手中的圆圆的一粒球。
张小东歪着头，原来姐姐是喊我一起玩。
他开心地一跃而下。
小小的身躯砸在地面上，头不偏不倚地落在大石块上。
苏淼牵着张巧，站在张小东的身体边，默默等着他彻底死去。
张巧对着空气伸出手，苏淼笑了：“走吧，东东，姐姐，带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