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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是姑父告诉我的。”
“姑父还好吗？”
“身体大不如前了，戏班的解散使老人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姑姑和姑父无儿无女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比较清苦。老人对我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嫁给苏家，本以为你会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没想到你并不幸福。老人告诉我，贪图金钱是人生最大悲剧，人要耐得住清贫。”
“我不怪姑父，当时苏家势力强大。动用各种关系和威逼利诱，姑父也是没有办法。”
两个人冷静下来，这时刘素珍才想起给欧阳山倒杯水。欧阳山只喝了一口就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向行李箱，取出一件用绸布包裹的东西交给刘素珍。
“这是什么？”
“打开自己看吧。”
刘素珍小心翼翼地打开，惊骇的眼前一亮。
“胡琴！”
刘素珍像珍宝一样轻轻抚摸着这把伴随姑父一生的京胡，看似有些老旧了，但琴声永远悠扬，两根琴弦，一把琴弓，倾注了姑父全部的爱和心血，胡琴就是他的生命，姑父把毕生的珍爱送给她，刘素珍莫名其妙的平生出不祥的预感，她敏锐地感到欧阳山没有说实话。
“是的，你的预感没有错，真实的情况是老人已经走了，我去探望他时，已经躺在病床上，他不让我告诉你是怕你伤心，老人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他将在另一个世界为你祝福。”
刘素珍悲恸难却，伏在欧阳山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她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渐渐离她远去，空气里都弥漫着悲伤的因子，姑父的身影在她泪眼婆娑中忽隐忽现。
“女儿呢？”
拭干眼泪的刘素珍镇定下来，走进厨房准备晚餐。欧阳山觉得她刚刚经历了悲情的打击，心情不会那么快复原，就把围裙要过来系在自己的身上。
“女儿在燕京大学读三年级，周末就回来了。”
谈起女儿，刘素珍的情绪渐渐好转了，欧阳山炒菜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刘素珍见自己也插不上手，就上二楼把女儿珊珊的照片拿出来，欧阳山用围裙擦了擦手，仔细端详。
“这丫头，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眼睛像我，鼻子像你。”
四个菜端到餐桌上，两个人开始常规性话题。在县剧团，刘素珍最爱看欧阳山武生亮相时的威武，他每亮相一次刘素珍都激动一次。
“我可能在你这多住几天。”
“住吧，住一辈子都行。女儿回来就让她叫你爸爸。”
“这样不妥吧，别吓着孩子。”
“她早就知道了，小的时候我对女儿要求甚严，生怕沾染上苏家不好的习气，尤其是二太太，名声不淑，所以女儿从小就与苏家生分，保持距离，从来就没有叫过苏炳宪父亲，去年苏炳宪去世，苏家拍来电报，我们娘俩都没有回去。来北平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她的亲生父亲，把你的为人和人品全告诉她了。”
“哦，女儿反应如何？”
“连我都没想到她非但不生气，反而对妈妈的勇敢守护爱情表示赞赏，女儿的进步思想超出我的想象，她也急切要见到你这个父亲。”
欧阳山之所以要在刘素珍家住些天，是党组织派遣他到北平建立地下联络站，为安全起见他需要站稳脚跟，然后开展情报搜集工作。
党组织这次委派他的首要任务，在青年学生中选出一批思想先进政治立场鲜明的优秀分子，送进国民党青年干训班。这是国民党青干派领头人蒋经国为培养间谍骨干，在赣北开设的培训机构，有情报显示最近正招兵买马。借此契机将中共选定人员打入军统内部，为民族解放事业培养谍报人员。
“天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吧。”
刘素珍听从欧阳山的话，上二楼抱起一床被子，放在一楼一间卧室的床上，这张床从刘素珍和女儿珊珊搬进来就没人睡过，刘素珍替欧阳山铺好床，回到二楼她和珊珊的房间，女儿珊珊和她一直是一张床睡觉。
斜靠在床背上，刘素珍把姑父留给她的胡琴拿出来，来回抚摸，仿佛琴托上留着姑父体温的余热，这辈子不能给姑父养老送终，将是她无法弥补的遗憾。
可是，日夜思念的心上人却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刘素珍的生理反应越来越强烈，她忍受不住了，抱起枕头走进欧阳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