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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鸿祎早早就起来,把马车拉出马棚,拴在院门口的石墩上,进屋叫父亲和鸿文。
婉如先起来给他们父子三人做好了早饭,让他们热热乎乎地吃完再走。鸿文因为父亲昨天说的那句话,美美地睡了一个非常舒坦的觉,被哥哥叫醒后,嘴角边还挂着微笑。他一个翻身,迅速穿好衣裤,从炕上跳下来。
周庆慢慢吞吞地起来,口里含一口水,漱了漱口,走到院子中,将水吐在地上,又转身走回屋里,拿起婉如给他准备好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便走到小炕桌前。爷仨盘腿坐在炕桌前,享用着热乎乎的棒碴粥和煮鸡蛋,分别拿一个窝窝头就着咸菜疙瘩,谁都不说话,只顾埋头吃饭,吃着那叫一个香。
吃完早饭,鸿祎就去鸿文的屋子,把他准备好的被卷往大车上搬。婉如也给爷仨准备好了路上吃的东西,放在一个竹篮子里,上面盖着一块布,也让鸿祎拿到大车上。三个人坐好,鸿祎一挥鞭,马车就吱扭吱扭地离开了原地。
天渐渐地亮了,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已是八月下旬,秋鸿南归,河水转清,沿岸村树渐老,红瘦绿稀。鸿祎赶着马车先朝正北方向出村,再朝正西方向走,这条道还算平整。
刚好路过小蝶家的诊所,鸿文心砰砰地一跳,小蝶睡醒了吗?他涨红了的脸使劲朝小蝶家的诊所张望,鸿祎使劲抽了马屁股一下,马蹭地一跃,咯噔咯噔地加快了速度,马车摇摇晃晃地继续朝北,很快甩出诊所很远,只是擦肩而过的功夫,进而朝正西的方向快速跑去。
鸿文有点失望,脸上显现出一点点黯然失色的样子,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不是想小蝶的时候,最打紧的是到了京城如何考个好成绩,看到父亲靠在被卷上闭目养神,便坐到大哥身旁陪着他聊天。
“大哥,你听说过康熙皇帝废黜太子,又重新立太子的故事吗我讲给你听听吧。”鸿祎两眼直视前方,没有马上答复。
他不管大哥喜不喜欢听,便独自一人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自古以来宫廷内部之间的斗争一直不断,即便自己家人都不放过,尤其是权利之争相当激烈。相传康熙大帝早年间立太子胤礽,因嫌当太子很久,发牢骚说;我是命运最不济的人,从古至今,哪有四十年的皇太子?意思就是嫌皇帝不死呗。皇上派张廷玉问他是否说过这句话。他说是说过,但我的意思是说:我真是命运不济,太子当了快四十年,毫无建树,深负皇上圣恩天下古今,没有比我更窝囊的了。接着又问他有没有写过调兵的手谕,他方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模仿他的笔体在陷害他,置他于死地,污蔑他为叛君。当见到一队队士兵从侧门涌进来时,仰天狂笑:废太子原来是这个样儿,我也算不虚此生,哈哈哈,去当阶下囚了。”
鸿文说道此,鸿祎问:“那就这点事便把太子废了?这也太荒唐了吧。”
“大哥你听进去了,我还以为你不感兴趣呢。没有,这是皇帝去承德时的事,回京后才发的诏谕,但是没有发落他,只是让他闭门思过。其实康熙帝的几个儿子中,最数老大最阴险。他居然给皇帝出主意,说皇上如果杀死太子,传出去不好,有关父子之情。不如由他亲自处置掉胤礽,此人一除,皇上可以从此安枕。皇帝根本就没有要杀死太子的意思,当听大阿哥说完这句话时,康熙帝好像都不认识眼前的大阿哥,没想到他如此的残忍,并把所有的阿哥都传了上来。当着所有阿哥的面揭穿他的阴谋。后来皇帝又重新立胤礽为太子。他重新当上太子之后,便开始报复几个弟兄。唉,宫廷里的事可真是够乱的,复杂着呢。什么大阿哥害二阿哥,三阿哥害大阿哥,八阿哥害十三阿哥,几个阿哥互相害,这宫廷能不乱吗?”
“是,还是咱老百姓踏踏实实过日子,不与世相争最舒服,那后来呢。”大哥继续问道。
“后来胤礽谋求带兵想做垂死挣扎,康熙帝闻讯当即下诏:命废太子由咸安宫移居上驷院永行禁锢,接着连连批红,赐耿额、托合齐、凌葡,朱天保、陈嘉猷自尽。自此太子复位已成绝望。最后立四阿哥胤禛继位,也就是后来的雍正皇帝。”
哥俩坐在马车的前面聊着聊着就上了大道。天气晴朗,天空大晴,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老高的,晒在人的身上热乎乎的,秋天的阳光不像夏天那样炙热,烤的人不舒服,这时晒一晒反倒觉得恰到好处,马车的颠颠簸簸使人想睡觉,再看看父亲已经鼾声大作。鸿文打了一个哈欠,揉揉眼睛跟大哥说:“大哥,要是困就去后边歇息会儿,我来帮你赶。”
“不用,还是你去吧,休息好了,好有精神考试。”大哥鸿祎说着就推鸿文去后边的棚子里,鸿文拗不过大哥,便爬到了父亲身边。
他没有一丝困意,拿出一本书坐在车棚里面翻看,看着看着困意来了,捧着书打起瞌睡。此时,鸿祎也犯了困,但是他还是坚持着,从腰间掏出一杆烟袋锅子,往里面续一缕烟丝,点燃后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不一会儿困意全无。
他坐在马车前面,看着四周的景色,田野已经换了另一种姿容,五彩斑斓的秋天的色彩,树叶都开始发黄,一阵风吹之后哗哗哗地往下掉,河川里呈现出一片喧闹之后的沉浸。麦子的播种接近尾声,刚刚播种的不久的田块裸露着湿漉漉的泥土,旱种的田地已经泛出麦苗幼叶的嫩绿。大地简洁而素雅,天高气爽云淡风清,这样的天气最使人神清气爽。
周庆睁开眼看到鸿文窝在旁边打盹,起来将他撂倒,盖上一层薄被,爬到前面问道:“咱们到哪了?”
鸿祎看见父亲睡醒了,忙说道:“过了廊坊了。”
“你去后边休息会儿,我来。”他替换鸿祎后,便坐在最前面继续赶路。
快到晌午时,也离京城越来越近了。周庆将马车停在路边一处开阔地说道:“都下来活动一下腿脚,吃点东西再走。”
鸿祎和鸿文纷纷从马车上跳降下来,鸿文揉捏着发麻的脚丫子,鸿祎找一块没人的地方去方便。回来后爷仨便拿出婉如给准备好的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篮子的食物吃得所剩无几。早晨起来的太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这些东西哪搂吃?最后剩下的是一点咸菜,不过爷仨也都吃饱了。
周庆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大儿子,打心眼里喜欢。三个儿子各有特点,老大憨厚能干,老二踏实沉稳,老三聪明调皮。他对这三个儿子还真没有费多少力,全凭他们自己自然成长,所以他特别引以为豪。
“鸿文,你妈出来前已经嘱咐你很多,我就不再多说了,我就说一句,你如果考上了,就好好学习,考不上也没什么,明年再继续。”他知道说这些也是多余的,但是作为父亲把该说的都说出来,不让孩子背思想包袱。
“嗯,谢谢爸爸,我有预感,这次应该能考上,因为我已经没的可看了,所有的东西都记在我的脑子里,您放心吧。”鸿文自信地说道。
“我三弟人就是聪明,大哥相信你。”鸿祎拍拍鸿文,鼓励着这个最小的弟弟。
鸿文知道,家里最支持他学习的就是大哥,什么活都不让他做。最宠着他的人还是大哥,一点委屈也不让他受。他若不好好学习,不仅对不起父母,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哥。
休息完后,周庆就说:“咱们继续赶路吧,趁天亮能到。”
鸿文一个箭步窜上了马车,进而一把将父亲拽了上来。父亲明显老了,力不从心,不高的马车,他上得都很困难,他上边拽,哥哥在下面推一把,才能把父亲扶上来。他知道过去也曾经在京城读过书,可是不清楚父亲读的是什么。
父亲从小给他的印象是既威严,又有学识,既有魄力,又有眼光,既看得远,又不拘泥小节,总之父亲在他的心目中很伟岸。他虽然有时很怕父亲,却非常尊重他,他觉得父亲每说出的一句话都不是废话,对他的人生都很有帮助。
今天跟父亲如此近距离的相视而坐,坐得那么近,总得找些话跟他聊聊:“爸,我记得您说过您曾经也在京城读过书,读的是什么专业?”
“啊,是这样。我年轻的时候,也就你这么大,比你还小点。那时候我的姑姑,也就是你们的姑姥姥,她的先生在北京开一家银行,家里没有小孩,就把我接过来,供我生活,供我读书。我读的是师范专业。后来你的姑老爷去世了,我就和你们的姑姥姥回到了西安你奶奶的身边。”
“那北京还有姑姥姥她们的产业吗?”
“没了,你姑老爷一去世,姑姥姥就把银行给抵押出去,换了一大笔钱,要不然你爷爷奶奶偏要回去,咱们老家的宅子很大很大,现在是我姐姐一大家子住着呢。”
“哦,那您过去的生活很富有吧?”鸿文继续问。
“嗨,好汉不提当年勇。你爸爸我的生活不是一般的富有。都过去的事了,不再提。”
“嗯,不提了,咱们家现在的生活也不错,起码我们都饿不着,靠自己的双手吃饭。”
“对,只是苦了你大哥和二哥,所以全家人的希望都落在你的头上,你一定不要辜负你两个哥哥对你的希望。爸爸妈妈都老了,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哥仨能幸福,我们死了也能闭眼。”
“爸爸,您别这样说,我不希望你们死,咱们全家都幸福。”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离京城近在咫尺。路上开始有了车水马龙的景象,鸿祎架着马车长驱直入来到南城边停了下来,他回过身问父亲:“爸,我看咱就在这附近找一个马车店歇息吧,我怕进城中心咱们的马车受限制不方便。”
听了鸿祎的话,周庆觉得有道理,这么一个大马车,赶进城里太碍眼,而且这匹马一直在乡下,没见过那么多的人,再惊着就更糟,不如在城外找一家客栈住下来,第二天再徒步进城会更好,随答应道:“你的主意很好,看看附近哪有好点的地方咱们去订一间客房。”
他们爷仨赶着马车在大街上转悠,在一个拐角处看到高高挂起的一个招牌上写着某某客栈字样,便径直朝客栈走去。
只是他们来晚了一步,客栈已住满。鸿祎把马车放在路边说道:“爸,您跟鸿文先在这呆着,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您千万别动啊,到时候找不到你们我可就惨了。”
周庆和鸿文都从马车上下来,靠着马车看来往的行人。这是鸿文第一次进京,看到热闹的景象,感到既新奇又陌生,他明天开始便在这里度过几年的学生时光。心里有点恐惧。
大约不到半个时辰,鸿祎回来了,他兴奋地说:“找到了,你们跟我走,那个客栈还有空房子,而且我看里面也挺宽敞,比这家好。”
说完牵着马车,领着父亲和鸿文一起朝他说道客栈走去。鸿祎把马车拴好,抱着鸿文的被卷打头阵迈进客栈大厅,办好入住手续后,安置好父亲和鸿文,他要一个人出来,说去买点三个人的晚餐,被父亲拦住:“你不要自己瞎走,我不放心,咱们爷仨一起出去找一个小铺子凑合吃点。”
走出客栈,周庆没有马上离开,他要辨别一下方向,看看明天进城走哪条路线更便捷,鸿祎说回头我去问问客栈老板不就清楚了吗?
周庆说:“咱们自己先掌握一个大致方向,省得第二天早上抓瞎。”
“爸爸说的有道理,咱不打无把握之仗。”鸿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