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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啊，你打架怎么这么厉害？”
辰安脑袋本来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听到黄毛的声音，又精神了起来，看了一眼窗外，浓重深邃的夜色，想毕已经很晚了，黄毛还没睡，多半是因为难忍的剧痛吧。
“呃，可能是我打架比较有天赋吧”辰安笑着打趣道。在成为了圣职者之后，不仅是身体素质，连带着动态视力和反应能力都远超常人，即使辰安在打架方面没有任何的造诣，但打打普通黑社会还是像是成年人揍小孩子一样简单。
“还有啊，那时候你是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一样。”黄毛想起了不久前的情形，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辰安沉默了，说实话，他不敢去回想当时发生的事，那种感觉太可怕了，莫名的暴怒，想要把面前的人撕碎的强烈执念……那个瞬间，身体的掌控权已经不属于他了，而属于藏在他体内的另一个东西，纵使对那个东西的存在早就有了察觉，但还是足以让辰安心里发毛。
“可能是用力过猛，让大脑缺氧了吧，其实我对那时候的事也没多少印象。”辰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听着辰安漏洞百出的理由，黄毛不说话了，视线的一角望向辰安，辰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像是呆住了一样，眼神深邃却又迷离。看来，两人之间还有着一堵都不愿意说穿的厚厚障壁啊。
黄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心里的杂念都甩掉一样，片刻过后，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看来篮球赛是上不成咯。”
辰安眼睛里又有了高光，看着黄毛不像是装出来的遗憾表情，笑着问道：“怎么，没办法在陈枫面前大显身手，觉得心有不甘？”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还是人家主动来邀请的我。”黄毛愁眉苦脸地连叹了好几口气，突然语调一转，“话说，你和冷翎现在怎么样了？”
辰安被问的一愣，旋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或者说，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
“我觉得冷翎挺好的啊，而且好像对你也有些意思，你就不打算争取一下？”
辰安听罢，自嘲地笑出了声，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他当然也有过，不过就凭他自身的条件，根本配不上人家。笑完过后，辰安神色黯然地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们不一样，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
“还有啊，温柔的人其实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不要傻傻地以为那是对自己情有独钟。”
“嘁——矫情。”
黄毛咂嘴过后，屋内的气氛变得压抑了，吸入肺里的空气仿佛都浑浊了几分，半晌过后，黄毛才又开口：“明天抽个时间去看看郑明刚吧。”
辰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让自己沉浸在抑郁的重压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认识到，这如梦现实后隐藏着的不真实。
……
听着黄毛若有若无的痛哼与呻吟，辰安花了不小的功夫才坠入梦乡，也许是睡眠太浅了，他甚至都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醒着或是睡着。
他感觉自己正躺在广阔无边的海面上，潮水托起他的身体，微微荡漾着，那感觉就像是重回了母亲温暖的臂弯，舒服极了，他就要化在里面了。
然而，美好的梦境并未持续太久，身下的波浪逐渐变得暴动，把他从舒适的睡眠中打醒，空气里隐隐约约竟弥散起血腥味，传进鼻中，吸进肺里，恶心的铁锈味呛得辰安睁开了双眼。
看见的是无边的黑幕，比夜色更加深邃，这极致的黑暗似乎有摄人心魂的古怪力量，辰安的视线被吸引住，居然难以再移开。
头脑渐渐清晰，他猛地意识到，这里不是病房，那么……
身下的波动一刻也没有停，他现在就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被拍来打去，涌入鼻腔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重，甚至变得粘稠，他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自己身下的，难不成是一片血海？
辰安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一动不动，他的视线，固定在头顶的那片漆黑天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已经黑到极致的天空中似乎出现了一片更加深邃的区域，然后，天空塌陷，一只占据了他整个视野的血色眼瞳出现了。
太大了，光是眼瞳里的一根血丝都不知道绵延出几千米，视线被满满的血色包裹，说来也奇怪，辰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颜色搭配，明明全是妖艳至极的红色，组合在一起居然很有层次感，眼睛各部分的构造都能清楚地分辨出来。
嗅着空气里化不开的腥风，被这样一个巨大诡异的眼瞳注视着，辰安的内心快要被不安填满了，不是因为周遭的环境，而是因为，他居然感觉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而这种熟悉感才是不安真正的源头。
血色瞳孔眨动了一下，然后又合上，顿时，天幕重归黑暗，所有的光线不见了影踪。
辰安略微放下心里兜着的大石，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变故骤生，他所处的世界，整个发生了镜像翻转，前一刻还是他躺在水面上，下一刻，液体不再提供浮力，反而提供起了拉力，将他拉住，防止他掉进身下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可毕竟只是液体，终究还是没能拉住他，他朝着身下的深邃落了下去，久违的失重感袭来，即使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但还是让他呼吸困难，心头狂颤，这种折磨并没有很快结束，它一直在继续，痛苦，但却不会麻木。
“砰——”头磕在了某种硬物上，即使没有疼痛，但眩晕感还是久久挥之不去，辰安睁开眼，然后，眼睛瞪大了，差点瞪出来。
他看见了，薄薄如蝉翼般的透明镜片的另一边，贴着一张脸，与自己几乎是零距离，而且，那张脸，分明就是他自己！那是他自己的，完全被血红色包裹住的身体，猩红的眼瞳，不就是刚才挂在天幕的那只吗？
此情此景，辰安不是第一次遇见，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更加毛骨悚然。
另一个他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太邪异，以至于看不出到底包含了多少种意图。“你猜猜，我是谁？”
这还是辰安第一次觉得，听到自己的声音会是如此恐怖的一件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张，紧接着又闭上。
另一个他的身上突然燃起了绚烂至极的火焰，实在是过于妖艳，血红汇聚于一处，凝聚出宛若黑色的色彩，黑炎烧着，将那张笑脸衬托得更加诡异。
“告诉你，我们其实是一体的。”另一个他把嘴凑近了他的耳朵，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我是正义，无可置疑的正义，无法反驳的正义。”声音轻柔，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颗颗锋利的钉子，扎在辰安的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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