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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车上气氛一改来时的轻松，变得沉闷且压抑。
因为顾及还有司机在场，除了成煜给他爸打了一通电话之外，无人出声。
一股凝滞而沉重的低气压在车厢内悄无声息蔓延开来。
一个小时之后，再次回到熟悉的街道，车子却不曾停留，直接在前面路口拐了个弯，开往另一个方向。
下午两点，烈日当空，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脱下了早晨防寒的外套，换上更为凉爽的短袖马甲。
马路上车流交织，温暖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落下，衬得黑色轿车的轮廓线条流畅极了。
司机一路把车开进市公安局办公大楼才停下。
程安然下了车，看到那栋恢宏威严的大楼外墙上挂着的巨大国徽，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不由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齐霏就表现得更明显了，一声发自内心的惊叹脱口而出，打破了原本过于安静的气氛。
成煜付完车费，最后才从车上下来，听见她的惊叹声，不知是习惯了还是真的不在意，脸上神色波澜不惊。
这时，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人看到他们，推开大厅的玻璃门，径直走了过来。
“臭小子，好久不见啊。”
他一上来，二话没说就先往成煜的寸头上撸了两把，又朝旁边几个男生分别点点头，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成煜似乎也习惯了，没什么表情，只是随意拍开他的爪子，问：“我爸呢。”
“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吧。”他收回手，身子微微站直了些，“他这几天忙得很，刚才接电话的时候还在开会，只好先让我下来等你们。”
说完，视线环顾一圈，落在这一群人中唯二的两个姑娘身上。
“你电话里说的是哪个姑娘来着？”
程安然知道他在找自己，上前一步道：“叔叔，是我。”
刚刚二十出头的男警察诡异地沉默一瞬，抬手压了压头上的警帽，叹气道：“……行，跟我来吧，先做个笔录。”
程安然点点头，脚下却有些迟疑，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想看什么。
见她故作淡定的神色下透着一丝难掩的紧张，顾砚书眼中多了点安抚的笑意：“别担心，胡警官是成煜他爸的下属，他问什么照实说就好。我们都在外面大厅等你。”
程安然悬着的一颗心仿佛随着这句话陡然放下了一半，她沉了口气，捏紧口袋里的手机，转身追上胡警官的步子。
因为还没有正式立案，只是先简单做个笔录，倒不用专门去审讯室。
胡警官随便找了个空房间，让程安然在此稍候片刻，又去问隔壁办公室要了笔录纸，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同事。
胡警官单手拉开程安然对面的椅子坐下，给程安然介绍身后的人：“这是我的同事，来帮忙一起做笔录。”
吴警官用纸杯接了杯水，轻轻放在程安然面前：“你好，我姓吴。”
“你好，谢谢。”程安然接过那杯温热的水，手上瞬间多了些暖意。
吴警官笑了笑，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拿出纸笔摆出记录的姿势，没再说话。
很快，询问开始。
胡警官照例先问了一些基本信息，才进入正题，问起程安然是怎么发现那段录音的。
在车上的时候，顾砚书已经把那段录音代表的意思用文字发在了微信上，程安然看过之后，才豁然想起那古怪的熟悉感来源何处。
之前她看过一部悬疑刑侦电影，里面就有一段被害者临死前用血字写出来的摩斯电码。
三短三长三短。
翻译过来就是sos，国际救难信号。
“昨天晚上我本来很早就上床睡觉了，但是因为今天要出去玩，可能神经比较亢奋，一直睡不着。半夜大概一两点的时候，就听见靠床头的墙壁有声音传来。”
程安然慢慢冷静下来，随后想到那段录音，又补充一句，“录音上应该有显示具体的时间。”
胡警官点头，接着问：“这是第一次听见？”
“不是第一次，之前也有过。”程安然摇头，“大约是十多天前，不过那天晚上我睡着了，只是模模糊糊有一些印象，第二天醒来就忘了。”
“除了录音，还有别的吗？比如，有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
这个问题程安然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肯定道：“有。”
胡警官眉头一挑：“说说看。”
“很早之前的一个晚上，隔壁的门被人从里面重重砸了一下，闹出不小动静，当时不少人都听见了，不过很快就没了声音，我也没怎么留意。但是没过两天，我放学路过那边，突然发现门口装了监控探头，而且院子里养了两条狗，应该是狼狗和藏獒。”
程安然努力回想着之前的每一处细节，尽量做到一丝不漏，给警方提供更多的线索。
胡警官看着少女语气平静地叙述着整件事，不由想起适才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刚从车上下来，哪怕脸上表现得再镇定，稚嫩的眉眼间还是泄露了一丝内心的慌乱和无措。
毕竟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一点点细枝末节的情绪都能写在脸上。
可现下他却有些改观了，觉得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没想到这姑娘还真有点能耐。
小小年纪，心思竟然比寻常人沉稳得多。
若是其他人听到那声砸门的动静，当时可能会不爽地咒骂两句，可几天一过，没准就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却能凭借那点怀疑的种子，一直暗暗观察这么久，还把所有疑点都串联在一起，形成完整的逻辑链，只差验证最后的结论。
胡警官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要不是年纪太小，他都想把人给拉来警队当实习生了，这不妥妥干刑侦的料嘛！
程安然没注意到对面人感叹的神色，她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什么，急忙道：“我妈应该见过那个人，而且不止一次。”
这话一出，在座的两名警察统统变了脸色。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严肃之色。
胡警官沉声道：“快给你妈打个电话，问她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接她。”
吴警官把笔录纸一收，起身往门外走去，准备出发去接人。
程母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刚从医院出来，正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车去摆摊。
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上车的脚步一顿，掏出一看，来电显示是然然，随手划开屏幕，把手机夹在耳边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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