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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师傅的为人可以说是业内闻名了,也就我师娘才被蒙在鼓里,甚至我一度怀疑,我师娘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毕竟孩子都生了四个,再闹又能如何?
在沿海地区这边,离了婚的女人是很不受人待见的,甚至是娘家人都不会要你,认为丢脸。
这就是封建思想的害人之处了,也是我最深恶痛绝的一点。
这次的工作地点依然是祠堂,哪怕雇主是大老板,也依旧没能改变这一点,扎纸匠的身份永远让人忌讳。
由于这次是五位师傅联手的大单,我师傅终于不敢再偷懒,在短暂的离开后,很快就回来干活了。
而我也终于见到了另外三位业内前辈。
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光头大叔,名叫方毅力。他脸上总是带着淳朴的笑容,干活期间,总是操心大家渴不渴,时不时就去扛几桶纯净水过来。
另外两人则出乎我意料,是两个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
一个名为张华,留着一头遮眼长发,穿着格子衬衣,蓝色紧身牛仔裤,时不时就要甩一甩头发,非常骚气。
同时这张华脾气也相当暴躁,哪怕面对丁老,方大叔两位年长的前辈,一句不合都是直接飙粗口,边骂边抖头发。
要不是两位前辈都让着他,估计早就打起来了。
最后一个沉默寡言的青年叫做张洞,当过兵,属于子承父业干起了这行,哪怕当了扎纸匠,身上依旧能看到当兵时的影子。
这样的五个人聚在一起,那可是相当热闹,互相骂街都是常态。有一回张洞实在受不了张华的恬噪,竟然直接给了张华一个过肩摔。
暴脾气的张华哪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就想找回场子,但又怎么是张洞对手,两次冲过去都被张洞扔了回来。
闹剧持续到最后,张华浑身脏兮兮地坐在阶梯上,而后竟然哭了。
没错,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坐在祠堂里的阶梯上哭了起来,哭完还要收拾东西撂挑子不干了。
这时老年人的作用就出来,丁老跟方大叔连忙劝说,好说歹说才让张华留了下来。
最后丁老更是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会意,毫不犹豫地开口说:“华哥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就是这关键性的一句话,让张华有了继续留下来的理由,这场闹剧就这么戏剧性的结束了。
而我师傅,从始至终就一脸尴尬地在一旁站着,不劝架,不拉架,也不说好话。
甚至当我也开口之后,我能很清楚的察觉到师傅对我的不爽,问他一些手艺上的问题也爱答不理,当做听不到,让我傻傻地站在那里。
丁老在一旁叹了口气,其他几位师傅也都神色各异。
出乎我意料的是,最后竟然是张华替我解了围,手搭在我肩膀上将我拉到一旁,不至于留在那里尴尬。
“你那样开竹子太蠢了,虽然开出来的竹条漂亮,但没什么鸟用,而且耗费太多力气,我看着都累,你瞧我的。”
张华捡起地上的一根竹子就给我演示起来,将竹子底部顶在墙角,双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刀的上下两端,控制好角度,力度,接着猛地一压,一条竹子就毫不费力地被开成了两半。
“谢谢华哥。”
我衷心地道了声谢,但张华只是摆了摆手,还撩了一下挡住眼睛的碎发,又继续帮我开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想要扎纸人,第一步就是开竹子,五位师傅所需要的竹子都需要我来开,这是最辛苦的苦力活。
这活倒不是我主动接下的,是我师傅替我接下的,让其他几位师傅不用管竹子的事,一切包在我这个徒弟身上。
足足上百根拳头粗的竹子,要开成数千根竹条,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就算真弄完了,手也要报废了。
张华明显看出了我师傅的刁难,因此借教我开竹子的名义,趁机帮我解决了一小部分竹子。
这样做,也不至于让我师傅难堪。
很快暮色降临,大老板带我们一群扎纸匠师傅到饭店里开荤,当然点完菜后,大老板便离开了,而我们也不在意,有的吃就行。
饭桌上自然少不了一番吹牛,什么“我跟你说”、“想当年”、“要不是”、等等熟悉的字眼相继都蹦了出来。
酒足饭饱,我们还是将剩菜剩饭,甚至喝剩的酒水都带回了祠堂。
今晚不用加班干活儿,这是一个好消息,我回到祠堂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剩下几位师傅还在打扑克,喝酒。
也就是在这一晚,方大叔遇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这事我当时也是第二天醒了之后才听说的。
凌晨一点多,方大叔被尿意憋醒,于是走到了祠堂隔壁的房子里上厕所。
这间房子荒废很多年了,房顶都破了好些个大洞,肯定是不能住人的,否则我们早就睡里面了。
而此时这间荒废房屋的作用,便是用来摆放今天五位师傅做好的大量纸扎用品,各种各种的纸花轿,纸人,纸马,纸桌椅,早就塞满了整间本就不大的屋子。
方大叔进了屋子,借着头顶洒落的月光勉强看清了路,径直朝最深处的蹲厕走去,随着一阵抖擞,方大叔整个人都畅快多了。
尿完自然是要冲水的,方大叔本能地四处张望,试图寻找水源,可这里除了蜘蛛丝,就只有苍蝇屎了。
就在这时,方大叔身后却是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
“要水吗,盆给你。”
方大叔一听,立刻点头道谢,本能地伸出手去接,果然是一个盆,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因为手里的东西非常轻盈,哪里像装着水的样子?
他茫然地低头一看,却发现手里的东西非常熟悉,是一个纸盆。
能不熟悉吗,这样的纸盆他今天刚做了十几个,全都装在了那些女纸人的手上,而男纸人手中的则是毛巾,他对这些太清楚不过了。
想到这里,方大叔身体不禁一僵,他有些迟疑地转过身,下一刻,一张苍白的玩偶脸映入眼帘,几乎跟他脸贴脸了。
果然,是自己扎出来的女纸人,那是属于童男童女的一种,苍白的脸颊上涂了些许红晕,空洞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黑纸剪成的长发随着晚风轻轻飘动,这一刻生动极了。
“呼……呼……呼……”方大叔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眼睛向下一瞥,发现女纸人手上果然空空如也,本该存在的纸盆,却出现在了自己手上。
那刚才究竟是谁将纸盆递给自己的?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了。
方大叔也是业内前辈了,此时虽然心惊胆战,但也没失了方寸,他稳住心神,轻轻后退一步,想要换一个方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