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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流水淹没了一切杂声。
我看了眼门外,外面的雨水都溅到门内来了,窗户的情况也差不多,窗口挨着桌子,桌子上是全是材料纸,雨势太大,雨水从窗口喷进来,把材料纸都打湿了。
没办法,我只好把窗户全关了。
这一关,仓库内的光线就更稀薄了,整个阴暗下来,更添了几分阴森。我依旧专心赶着货,丝毫不关心外面越来越大的暴雨。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
门外传来脚步声,我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弓着腰的憨态老人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容,我第一时间就将对方当作是进来躲雨的。
然而事实似乎有所偏差,对方好像是奔着我来的,因为……他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他。
“余师傅啊,吃饭了吗,在做着东西啊, 我过来看看……”
憨态老人边说边朝我接近,最后站在我旁边,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脸上堆满憨态可掬的笑容,给人一种亲切感。
我看了憨态老人一眼,见他穿着朴素,但面孔却很陌生,我确定自己并不认得对方。
我疑惑地问道:“老人家怎么称呼,你认识我?”
憨态老人背负着双手,弓腰笑着说道:“我认识你爸啊,我平时就在那个夕社村村口经常坐着的,经常聊天的。今天没事干嘛,就走路到这里来了。”
我心中恍然,原来是夕社村的老人家。
夕社村在镇上,算是一种镇中村,离我家也只有几百米距离,非常近。巧合的是明天要送货的那个生意,就是夕社村的。
憨态老人与其说是认识我,倒不如说是认识我的纸人。
每个村都有一群整日无所事事,坐在村口发呆的老人家,眼前的憨态老人就是其中之一。一旦村里办丧事,送过去的纸人都得经过村口,这些老人都少不了对纸人进行一番点评。
一来二去,每个村的老人家几乎都见过我做的纸人。
说句不好听的,我的纸人他们迟早也会用到,他们自己也有这种觉悟,所以才会进行点评,毕竟以后就轮到他们了。
“夕社镇走到树屋村这里也挺远的,老人家脚力可以啊,是来探望亲戚吗。”我继续边工作边跟憨态老人闲聊起来。
虽说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也不喜欢分神聊天,但对方也算是我的潜在客户,不能怠慢。
其实从夕社村到树屋村并不是很远,大概两千米左右的路途,但对一个老人家来说,那可就非常不容易了。
看面相,憨态老人估计最少也有七十五岁的高龄了。
外面的雨声很大,我跟老人家交流时,说话都得喊出来,否则声音就被雨水声掩盖了。
憨态老人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树屋村我哪有亲戚哟,我听他们说扎纸的师傅在这里,我就过来瞧瞧了,想给你点意见。”
我听完一愣,专门大老远走过来就为了给我提意见的?
听到这话我就开始沉默寡言起来,也没心情搭理对方了,老人跟我说话我也是爱搭不理,随口应付。
我相信没有一个手艺人会喜欢一个外行人对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更别说所谓的提出意见。
说句难听的,他们这些外行人懂个屁啊,我们怎么做都有我们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独特的理解,每一步都有相关的考虑,每个环节都是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提意见?我能有好脸色那才怪了。
也不知老人是真的没发现我态度的转变,亦或是故意装看不见,他开始指手画脚了。
“这个花轿的架子做结实一点,不然容易踏,坐起来也舒服嘛。还有花轿左右两边这里,再多加根竹条,脚跟这里用竹头,纸多铺几张。”
“这个童男可以这样做,你看啊,这里弄下来,这边弄低一点,再加多一些纸,是不是更有质感。”
“……”
老人家嘴巴一直没停过,吧啦个不停,我暗中一直翻白眼。
对方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我早就发现的缺点,的确都是可以改进的地方,能做的更好。
那我为什么翻白眼呢。
原因很简单,如果真按老人家的要求那么做,那材料将会消耗很多,我的成本也会提高。
我的货,已经是全镇最便宜的了,我知道别的师傅卖多少钱,别人都比我的货要贵很多。
想用低价格的钱,买到高质量的纸扎,这不是痴人说梦是什么,这也是我翻白眼的原因。
想要质量好?简单啊,加钱!
你拿着买苹果6的钱,却想拥有苹果14的配置,不加钱,还提那么多过分要求,要不是看他是老人家,我早就把他轰出去了。
简直就是破坏我一天的心情。
我面无表情地扎着东西,一句话不说,虽然当时没有照镜子,但我猜测当时我的脸色一定很黑。
憨态老人说了十几分后,见我一直没搭理他,可能也自觉无趣,终于换了个话题。
“唉,人这一生就这一次啊,这花轿我琢磨很久了,就是希望它能坐着舒服些。”憨态老人叹了口气说道。
我心中无语,这纸花轿又不是给你坐的,再说就算以后等老人家真的百年逝去了,到时候他家属也未必会给他买纸花轿,可能是别的东西呢。
老人啊,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憨态老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说了句你爸认识我的,然后就静悄悄走了,正如他来时一样。
他走出门外很快就不见了,我看着空荡荡的仓库,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老人家刚才似乎没有打雨伞走啊,他雨伞呢?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老人家遗落的雨伞,我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老人家从一开始进来仓库时,手里根本就没有伞。
可他明明全身都是干的啊。
我又看了看地板,地上很干燥,并没有湿脚印,就算对方真的有打伞,只是我没看到而已,那没有湿脚印怎么解释,外面大雨下了好一阵了,雨伞遮得住身子,可挡不住脚底板会踩到水啊。
霎那间,我浑身发冷,僵在了原地。
“卧槽!”
再次望着门外的阴暗,我感觉一切都变了,变得无比阴森诡异,刚才跟憨态老人的对话还历历在目,是那么的真实,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可现在却对他的长相越来越模糊,有关对方长相的记忆,仿佛在被慢慢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