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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我怎么在这？”
“大姐，你得问你自己，我也不知道啊”毛柕把大衣递给了杨棉。
此时，沐杺正扎着蓝色的围裙，在厨房忙碌着，一会儿，冒着热气的西红柿蛋花汤，白白软软的羊肉包子就摆上了桌，他还要做个凉拌土豆丝。
毛柕主动过去做了自我介绍，就给沐杺打起下手来。
在毛柕眼中，这个男人五官清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双目炯炯有神，做起饭来有板有样，这才是值得托付的男人的样子吧。
毛柕看他土豆切得又快又细，自愧不如，于是便问道:“哥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化学老师。”沐杺停了下手中的切菜刀回答道。
毛柕顿时神采飞扬起来，“好巧啊，我高中时是化学课代表。”
毛柕不悲伤时，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眼睛不是很大，但是明亮灵气，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儿一样。
“如果学生都能像你一样热爱化学就好了，对了，你可以吃羊肉吗？”
当沐杺看着毛柕时，她觉得他的谈吐气质，就是对“温文尔雅”最好的诠释。
毛柕不是很喜欢羊肉，但不至于一口不吃，她猜到包子是羊肉馅的了，于是告诉沐杺她可以吃羊肉。
也许是没有得到很多爱的缘故，她不是很愿意麻烦别人，但是自己对他人很容易慷慨解囊。
杨棉的眼睛睡肿了，拼力回忆着昨夜的事情，零星的碎片让她后悔不已，暗自决心以后不喝酒了。
热乎乎的包子，从嘴唇向心尖传递着温度，是她喜欢吃的羊肉馅的，本不喜欢冬天的杨棉，突然觉得冬天有点可爱了，因为冬天是春天萌芽的前奏。
毛柕往嘴里塞着并不喜欢的羊膻味儿，“沐老师，你有女朋友了吗？”
沐杺正在喝着汤，“哦，还没有。”
毛柕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加个微吧，沐老师，我现在还在读一些化学方面的书，有时间交流一下。”
杨棉咀嚼包子的嘴，突然停了，她看了一眼毛柕，又看了一眼沐杺。
正撞上沐杺投过来的目光，又立刻躲避了。
“好啊，大家都一起加上吧，等你们下次来，提前告诉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除了读书，沐杺最自信的就是厨艺了。
沐橙裹着大衣，提着三杯热酸梅汤风尘仆仆地跑来了，冷风肆意地钻进她的袖口和脖子，“好冷啊今天，诶？哥也在家啊~”
……
吃完早饭，分别之际，毛柕趴在沐橙耳边说，“有这么好的哥哥，为什么藏到现在？”
“我藏他？是他把自己藏起来了，在他眼里，书本比女朋友香。”
沐橙心里有点忌惮，日后他们三个不会闹出点什么不愉快吧？
杨棉作为眼科医院的护士，常常早班来不及吃饭，下了夜班，回家倒头就睡，饮食非常不规律。
‘我蒸了点羊肉包子，想给你送过去，方便给我一下地址吗？’
这是沐杺第一次给杨棉发微。
杨棉穿着护士服，戴着护士帽，大衣都没来得及穿就从门诊楼跑了出来，刚才有事在忙，沐杺在外面等了一会了，他不想工作时间进去打扰。
被风吹起的几缕头发在左右摇曳着，沐杺的鼻尖也被吹红了，包子却被严严实实地裹在大衣里。
等杨棉拿到手时，袋子里面都是密密的水气珠儿，温度犹存。
她深刻地记得这沐杺第一次给她送包子的场景。
在此之后，沐杺只要有时间就会给杨棉送包子，但从未说过喜欢或者爱。
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着。
如果真有人会被命运一直捉弄，那就是毛柕了吧。
姨妈迟迟不来光顾，起初她以为是做了手术的原因，后来猛地想起和高赫的那一晚。
试纸浸入液体，快速地出现了第一条横杠，随着液体迅速上升，接着立刻出现了第二条横杠，颜色鲜艳得甚至比下面那条还要深。
毛柕胡乱地把试纸扯了丢在地上，眼泪噼里啪啦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她坐在马桶上迟迟没有起身，直到感到眼睛已经肿胀。
窗外暗淡的冬季阳光，再次使她看不到春天的希望，这个冬天会很难熬了吧。
毛柕行尸走肉般再次进入了药店，这次她要买一支贵的，可显示孕周的试纸。
冷风吹得她嘴唇干裂地疼，细瘦的手指看起来更干瘦了。
孕5-6周。
命运已经给她判了死刑了吧。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一边哭嚎着一边重复着这句话，握在一起的双手，指甲深陷进肉里，互相伤害着。
沐橙正在静音开会，电话来来回回亮了几次，也发不出音声，无法引起主人的注意。
毛柕无意中反穿着外套出了门，此时正反还有什么重要了呢？
当她来到某眼科医院楼下时，一对幸福的情侣……
男人捧着女人的双手放在脸前，呵着热气给她取暖，接着又从怀里拎出冒着热气的包子……
是啊，这对甜蜜有爱的情侣不正是她的好朋友杨棉，以及她忽然认识的并极力想去接触的好男人沐杺么。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她这些，或许自己从生下来就是一个小丑吧。
没有获得幸福的权利，也没有资格去知道别人的幸福。
爸爸又发来了催要生活费的语音，他也没有办法，收入太微薄，整日打工还是不够补贴家用。
那个喊她坏妈妈的小孩子还是总出现在梦里，她追逐地好累。
沐橙的电话来了。
“毛柕，我刚刚在开会，才回来。”
“橙橙，我完了，我又怀孕了……”电话那头传来毛柕绝望而沙哑的声音，接着就没再说话了，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沙拉沙拉的杂音。
再次几通电话过去，就再也没有接通了。
当沐橙，张恩洺，杨棉，高赫破门而入时，毛柕已经昏迷过去，地上是散落的治疗植物神经紊乱的药物，感冒药，止痛药的瓶罐，盒子……她把家里有的所有药物一起全吃下去了。
她又冷又累又苦，她觉得自己已经破烂不堪，她想长长久久地睡一觉，想去向喊她坏妈妈的孩子赎罪，想去梦里找她自己的妈妈，想要一个从未拥有过的妈妈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