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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宅子里还有之前庄大哥他们不曾带走的医药箱，李长亭生疏地替唐二用酒消毒后缠上了纱布，然后守在他身边等其醒来，就像当初张大哥等人守着自己那般。
许是做了噩梦，唐二突然伸着手大叫起来，眼睛却紧紧地闭着，额头上有汗珠渗出。
“唐大哥。”李长亭叫醒了他。
“你是……哦，我想起来了。我睡了多久了？”唐二坐了起来，打量着屋子。
屋子里点着灯，微弱昏黄的灯光随着不知从哪个缝隙吹进来的风左右摇晃着。
“最近这附近没有可疑的人出现吧？”唐二警觉地问着，下了床，身子却无力，险些摔倒。
李长亭伸手扶住唐二，碰到后者手的时候就感觉他的手烫得异常，连忙伸手去探唐二的额头，他果然是发烧了。
“放心住下吧，我每日早出晚归卖豆腐，什么事都没干，没有人会怀疑我的。唐大哥，你发烧了，先躺一会儿，我出去抓点儿退烧药，很快就回来。”李长亭说着摁着唐二又坐在了床沿上，转身走了出去。
“哎。”唐二伸手想制止，但此时李长亭前脚已经跨出了房门。
此时屋外已经黑了，好在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在白雪的反照下，倒也勉强能看得见路。因此李长亭什么都没有拿，就直接出了门。
许是快要过年了，这个时候街上还有一些往来的人，李长亭还以为县里的人大都已经逃出城了呢，此时看来却不是的。
“哎，你听说了吗，又有一些不怕死的人前去刺杀县长，被抓住的。”经过馄饨摊的时候，有两个人坐在街边等着还未上桌的馄饨，李长亭不经意间听见其中一人微微倾斜了身子对另一个人说。
“这还能不知道，都传开了。这半年一波接着一波，可都是有去无回。前县长死了，这不又换一个县长，和之前那个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杀县长顶什么用。要我说，直接去杀上面那位。”男人说着做了一个朝上指的手势。
“快拉倒吧，别在我这摊子上乱说，要是传了出去就不好了。”老板将馄饨端上了桌，制止了两人的谈话。此前隔壁摊卖烧饼的，因为等烧饼的人等得久了谈论了几句不该讨论的，那老板也附和了几句，后来几人一起被当做叛军抓走了。
李长亭无意听下去，加快了脚步，很快就看到回春堂还亮着光，老板却站在门口将大门一扇一扇地安装上，马上就要安完了。
“老板，稍等一会儿关门，我还要抓点儿药。”李长亭见状连忙跑了过去。
“是你啊，怎么这么晚了来抓药，要抓点什么啊？”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到药柜前。
回春堂离李长亭住的地方不多远，李长亭每天都会背着豆腐从回春堂经过，老板隔三差五地就会买豆腐，一来二往就和李长亭认识了。
虽说是认识，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老板连李长亭的名字都不知道，而李长亭也只听别人叫其朱老板。
“我家兄弟来我这里过年，路途遥远，他感染了风寒，现在有些发烧。我需要退烧药。”朱老板听完就拿起小秤杆。
“听我一言，最近不太平，不要再出来卖豆腐了，和你家兄弟躲在家里过完年再出来。”朱老板背对着李长亭，一边抓药一边轻声告诫李长亭。
李长亭不明白朱老板的意思，也就没有搭话。朱老师以为李长亭不相信自己，转过身来看着李长亭小声地说：“我也要关门一段日子。听说反叛军集结了不少人，想要推翻东桓县官呢。这话你可别到处去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世道，活着就是最好的，穷也就穷点呗。”年过六十的朱老板摇着头转过身子继续抓药。
李长亭心下一沉，上前两步道：“多谢朱老板提醒了。朱老板你悬壶济世，救人无数，肯定有好报的。”
“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谈什么好报不好报的，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就好了。”朱老板说着将药包好放在柜台上。
“多少钱？”
“今天不收你钱了，赶紧拿着回去给你兄弟煎上吧，喝上一剂要是还不退烧的话，就把他衣服脱下，用凉水擦擦身子。”朱老板摆了摆手，示意李长亭赶紧回去。
“该收多少还是得收。”李长亭不愿意欠人情，朱老板却再次摆了摆手。
李长亭再次经过馄饨摊的时候，先前吃馄饨的两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摊主在收拾着，看样子是打算回去了。李长亭停了下来。
“主人家，你这馄饨怎么卖？”
“不卖了不卖了，我打烊了。”
“我买你的生馄饨我自己回去煮总行吧。”李长亭指了指旁边簸箕里鼓鼓囊囊的馄饨。
摊主看着未卖完的馄饨点了点头，然后将剩下的包了起来。
李长亭回到宅子，发现唐二已经睡过去了便未喊醒他，坐在炉子边一边煎药一边想着先前出门听见的话，想起了唐三，又想起了庄大哥一群人，最后想到了唐二腰际上的伤口，他神色凝重地盯着火光。
“你回来了。”说话间，唐二已经来到了李长亭的身边。
“我刚刚出去，听见药铺老板说最近不太平，许是要发生暴乱。”李长亭头也不回地说着。
唐二笑了笑，挨着李长亭坐下。
“传得这么快。”唐二不置可否。
“我还听说又有一波人去刺杀木轻崇，却没能成功。你这伤……”李长亭回头看着唐二，一脸严肃。
“放心，明天我就离开，不会连累你的。”唐二爽朗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仿佛丝毫不在意此刻他的处境，虽然他知道木轻崇肯定在城里到处搜寻他的踪迹。
“你也是反叛军的？”
“呸，反叛军是他们起的名字。我们是起义团，为了推翻东桓县占地为王的那群人成立的。我来自章山义团。”
“庄大哥也是？”李长亭脑中又浮现出庄大哥带着大家离开时大义凛然的背影，仿佛他是前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盛宴。
“嗯。”唐二点了点头。
“我也想加入你们。”李长亭看着唐二的眼睛，坚决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