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仰望的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康妮小说网https://www.vkni.org),接着再看更方便。
唐二听到李长亭说要加入章山义团,有些吃惊,并未对此作出回应。
“怎么,我不行么?”李长亭不解。
“你知道我们义团因何成立,干什么事情吗?”唐二再次笑了笑,略显苍白的脸色在火光的映衬下变得微黄。
“我知道,你们就是想尽办法除去东桓县那些高高在上,不把人命当命的人。我虽不是东桓县的人,但是我也愿意和你们一起行动,首先要除去的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木轻崇。”李长亭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人单力薄,哪怕是爬,他也要爬到木轻崇面前杀了他。
“你杀过人没有?”李长亭说得情绪激昂,反倒引起了唐二的兴趣。
“算,又不算。算是杀了半个人吧。”李长亭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随后,李长亭将自己和阿玲从李村逃出来的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近日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想要杀死木轻崇的决心才停下来,此时药差不多已经煎好,升腾起来的水汽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带着一股子一股子苦苦的药味儿。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境遇。”唐二看向李长亭的眼中多了几分敬重。
“多亏了庄大哥,不然我可能早就不在了。”说到动情处,李长亭问起了庄大哥的近况。
庄大哥全名庄磊,此时正带着章山义团其余的兄弟们藏在隔壁县的梁庄。得知庄磊无事,李长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最近县里太多一世有来无回了,李长亭生怕庄磊也遭不测。
随后,李长亭起身一面将退烧药倒进碗里,一边头也不回地问:“现在我可要加入了么?”
“加入倒是可以,只是你知道加入了义团表示着什么么?”唐二再次确认。
“我知道,舍生忘死,在所不惜。阿玲也不在了,我就一个人了,活着也……”李长亭没再说下去,内心深处认为若是自己将“本就打算替阿玲报仇后随她而去”这样的话说出口,是对义团的亵渎。他们是加入是为了众人,而自己却是自私的。
“好,你知道就行。”唐二一手接过李长亭递过来的药碗,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条窄窄的红丝带递给李长亭,说以后他就是义团的一员了。
李长亭见唐二精神不错,以为他喝了药就会退烧,谁知道半夜被唐二吵醒,才发现后者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吓得他连忙按照朱老板说的,打来凉水替唐二擦洗身子,折腾到后半夜退烧了他趴在床边才睡去。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唐二身子一动,李长亭就惊醒了,他连忙探了探唐二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了。
“都是义团的兄弟,应该的。”李长亭说着起身将水盆端了出去,唐二紧跟着就下了床。
“你要出去?身体还没有好彻底,多休息两天才行。”李长亭很快回来见唐二已经穿好了所有的衣服,连忙拉住了他。
“不行,我今天得去把这边的情况告知义团的其他人。”唐二说着就要将李长亭拉开。
“你在这里躺着,我去。需要告知哪些情况你给我说,我现在也是你们的一员了。”这两个月李长亭一直背着背篓在附近转悠,打探着木轻崇的情况。
上次暴乱烧毁了县长官邸,木轻崇便搬到离官邸不远处的一幢才修建没多久的小洋房中办公,更是加派了卫守,两人一组围着临时办公楼巡逻。
唐二看着李长亭真诚的眼睛,一时觉得他说得对,不好抚了他的意,二是自己确实感觉有气无力,逞能反而容易误事,也就默许了。
“有纸笔没有?”唐二想将木轻崇的临时办公楼的地图画出来。
“我去找找看。”李长亭识字少,来此后从未用到过纸笔。
很快,李长亭就怀揣着唐二的书信上了路,一直走到天麻麻黑的时候,才到庄上。庄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敲锣打鼓的声音不时响起,等走得近了,才知道原来庄上的大户人家人称梁员外过大寿,请了人在唱大戏。
梁员外家后院正对着街道,李长亭从旁边走过,听见院中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声。李长亭听着院中的笑声,产生了一种尚在盛世的感觉,脸上也不由自主跟着浮现出了一抹笑意。遐想却很快被一阵哭声打散,他抬头看去,见街道前面不远处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在哭。
周围偶尔有人经过,却无人问津。
李长亭原打算当做没看见,却在经过女孩身边的时候看到她面前躺着一个老头子。女孩一边摇晃着他一边哭着。
“怎么了?”李长亭终究还是蹲下身子问女孩。
“爷爷,爷爷不和我说话了。”女孩一边摇着老人的胳膊一边擦着眼泪。
李长亭伸手探了探老头的脉搏,叹了口气,老人的身体都已经冰凉了。看着已经死去的干瘦老人以及满脸脏兮兮的小女孩,耳边偶尔传来从梁员外家传来的喝彩声,李长亭对于唐二说的“这个世道应该改改了”的说法突然有了一种坚定不移的赞同。
“爷爷不会再和你说话了,你跟着哥哥一起好不好?”李长亭朝着女孩伸出了手,听见他的话,旁边一个路过的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但是李长亭丝毫不在乎,依然笑着看着女孩,等着她的回答。
小女孩茫然地看着李长亭,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好长时间爷爷都没有再和自己说话,也没有路人上前来。眼前这个哥哥自己不认识,但是他是除了爷爷外唯一对着自己笑的人。
“好。”小女孩站起身来拉住李长亭的手,却又不舍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爷爷。
“是不是因为我不乖,所以爷爷不愿意再理我了?”小女孩抬头看着李长亭认真地问。
李长亭看了一眼小女孩,她虽经历死亡,但因为还太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小女孩伸手抓了抓滑落眼前的头发,再次说道。
“是。所以你以后要乖要听话才行。”李长亭轻声回应,语气冷冷的。不知道对于她而言,这样的回答和爷爷已死,哪个更容易接受。
人,都应该在苦痛中一边挣扎一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