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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祠堂外。
雾海茫茫,近乎粘稠犹如乳液般的雾霭从祠堂敞开的暗红大门中恣肆袭出,透着一股渗入血液的冰凉,仿佛将这四方狭小的院落都罩上了一层薄冰。
待沈练和李姝柔赶到时,闯入眼中的就是这般景象,年代已久的祠堂深陷蒙蒙雾沼中,遮天蔽月的大雾宛若一只远古凶兽就踩在祠堂之上,半空中不断变化流淌的雾流里隐约浮现出嘶吼声,像是巨兽在龇牙咧嘴地向旁人示威,彰显武力。
“主人,就是这里,小哑巴他就在里面。”三娃指着眼前急慌慌的说道:“大娃二娃还等着我们去救他们呢。”
李姝柔秀眉紧紧锁起,一对粉拳捏得死死地,表情都凶巴巴的:“气死姑奶奶了,这个小哑巴,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完,她撸起两边的袖子露出一双雪白玉臂,好像只发飙的母豹子,恶狠狠的就往前冲。
“我先走,你垫后。”沈练手疾眼快将她扯到身后,自己则率先一步从祠堂的门槛中踏了进去。
这一脚迈入,才能真正察觉出门内与门外的天壤之别,真如一步人间一步地狱,不过才踏了进去,便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阴寒顺着脚背一路爬升到头顶的百会穴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起来。
凝如实质的浓雾几乎占据了全部的视野,像是一堵乳白色的高墙,结结实实挡在沈练身前。
沈练抬眸扫过前方,便是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依然能察觉到前方那滔天的磅礴鬼气。
浓浓白雾流萦绕于身侧,他甚至能感觉到这无处不在好像毒药一样的雾气在试图冲破他的防线,以此来达到控制自身的目的。
“鬼把戏真是够多的。”沈练轻哼,玄铁手掌浮金色暗纹流动,身形一颤便将这些迷雾驱逐在外。
他狭长的桃花眼缓缓眯起,凌厉如刀的目光仿佛能捅破白雾,凝视半晌后旋即回身准备呼唤李姝柔的名字:“李姝柔,可以进来了。”
“李姝柔?”沈练连喊了两声之后,断眉遽然竖起,手掌微蜷,抬步朝后走去。
然而沈练却不知,李姝柔已经走了进来,精致小巧的脸蛋板板正正,亦步亦趋的前进,她其实就跟在沈练身后,只不过当他迈进后,沉沉的雾霭便急凶凶的打了过来,呼吸之间便吞没了沈练的身影。
这间祠堂就像是一座迷阵,若不是小泥人隐约还能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怕是还以为他受到了威胁。
“主人,沈练那个臭男人就在前面了。”三娃给她带路,李姝柔颔首,继续前进。
实则沈练这会儿也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他刚刚连唤两声李姝柔却无人应答,这才不过距离门口几步之远,便是那死女人耳朵不好又能差到哪里,所以八成是这间祠堂,或者说是这祠堂中的迷雾更加古怪。
浓雾抹消了视线,两人只能凭着感觉前进,倏然一下,一声沉闷的声响在雾海中浸没,沈练和李姝柔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李姝柔手捂着鼻子,圆润白皙的琼鼻倏地皱起,突如其来的酸涩感触动了神经末梢,导致眼尾都泛起了淡红。
她可不是吃亏的性子,一巴掌就甩在了身前的肉墙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哪怕被淹没在雾里耳边都仿佛听到了清脆的回音。
李姝柔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热,杏眼眨巴了两下,没来由地心虚一瞬:“谁,是谁撞的姑奶奶?”
这厢沈练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恶人先告状的伎俩扣上一顶帽子,脸黑了一个度,垂眸看向装模作样的娇小少女,咬牙切齿:“李姝柔!是我——”
李姝柔闻言缓缓抬头,圆溜溜的杏眼中倒映出少年的脸庞,讪讪错开那双好像火炉的眼神,话到嘴边转了三百六十度:“这里很古怪,也不知道小哑巴现在躲在哪。”
沈练轻哼一声,对于她的敷衍很是不悦,但还是念着正事,沉声道:“我知道,跟我走。”
“哦。”李姝柔很是乖巧的点点头,“万一我又看不见你了怎么办?”
沈练没好气的回身,似是极为无奈的回了一句:“抓着我,就走不丢了。”说着,他便朝李姝柔伸出了右手臂。
李姝柔杏眼眨了眨,伸出手就要抓在沈练手上,却不想他竟是甩了甩袖子,将缠在手臂上的锁链垂下一截,一本正经的开口:“抓着这个就走不丢了。”
李姝柔:“……哦。”
随后沈练转身朝祠堂内走去,而李姝柔则一手抄起小泥人放在怀里,一手抓着锁链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沈练身后。
那氤氲的雾海像是给两人开辟出一条路,形如长龙的雾流在脚下游走,两面是凝如实质的乳白色高墙,正前方仍是一座雾流建筑而成的拱门,拱门之后仍是一片朦胧雾海,藏着未知。
“这算是在欢迎我们吗?”沈练冷笑,眉眼轻佻带着一丝倨傲,他真是给这怪物脸色了,竟然还学会了挑衅,谁给的胆子啊。
李姝柔心里则升起一抹不安,樱桃唇瓣紧抿,杏眼目视前方,眸底闪过忧色。
两人继续朝里走去,就在刚刚走到雾色拱门之前,一只趴在李姝柔怀里的小泥人突然激动起来:“主人,我感觉到了,他们就在前面!”
沈练和李姝柔四目相视,眼中流露出相似的情绪,随后将目光移至前方,抬脚迈过拱门。
遽然,一道阴寒气流从拱门之后喷涌而出,无数由浓雾所化的触手紧跟其后,像是人类的手臂被无限拉长,苍白的手撕破雾海冲了出来,裹挟着阴邪的鬼气,向着沈练和李姝柔铺天盖地而来。
长而尖锐的触手,虽是云雾所化可依然有着碎金裂石的力道,凭空一甩便激荡出一层无形的气浪涟漪。
沈练见状脚下一蹬,在地上留下三寸深的印痕,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而李姝柔也忙的惊呼出声,转眼间便被沈练怀抱着退出数丈之远。
此刻,翻天覆地。
无数气流将雾海搅得一团糟,在天上形成一股庞大的足以吞噬祠堂的漩涡,天色大变。
便是连绵雾墙将红月和夜空遮挡的一干二净,沈练依然能感觉到外面的风云变幻,阴风怒号。
倏然袭来的雾流风暴将祠堂中的雾海卷走大半,眼前逐渐清晰,只见一道灰白身影从祠堂中踉跄走出,身如植鳍,面色青灰,眼底充斥猩红,身上灰白雾气缠绕,像是一只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小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