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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安见女儿醒了，试探着问了一声：“海虞？”
林虞回过神，想要眨一眨眼睛，却发现左眼根本没办法睁大，又是愕然又是恐惧。
她的左眼不会坏掉了吧！
看看父母的神情，她觉得大概是这样了，心里满是绝望。
好容易见义勇为一次，结果就是要变成独眼龙？说好的好人有好报呢！
见她耷拉着脸，虞妙莲以为她还疼得厉害，轻声问道：“还难受吗？”
“难受……”林虞有气无力地说，整个左边脸颊都火辣辣地疼。
她依稀能回想起来，自己被撞到之后，是左脸朝下倒地的，看来是被地面上的石子砂砾给擦伤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及眼睛。
就算没有伤及眼睛，估计也是要毁容的。
毁就毁吧，妈妈本来就担心她要是长得太好看会遭遇到不好的事，也许毁容了她反而能安心一点。
林虞想着想着就出神了，林建安和虞妙莲只当她是痛楚疲惫，便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说道：“没事的，海虞，你做的没错，安心休息吧，会好起来的。”
林虞确实精神不济，听父母这样说，便又再度陷入沉眠。
晚间她又饿醒，喝光虞妙莲买来的粥，迷迷糊糊想起来问：“妈，我住院是不是又要花好多钱？”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而让父母又去借债，她深知两人对借债都深恶痛绝又恐惧至极。
虞妙莲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又是惊讶又是好笑：“没有，撞你的那个是邻村的人，愿意赔偿医药费，不用咱们家花钱。”
林虞仔细打量母亲的神色，确定她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的没有经济负担，稍稍松了口气。
不用额外花钱实在太好了，要是需要很多医药费，她可没有办法再用同一招支援家里了。
心中的头等大事得到圆满回答，她才想起一些其他的事情：“小云虹怎么样？”
“他没事，就是让你推出去绊了一跤，胳膊上蹭破点儿皮。”说完这些之后，虞妙莲又张了张嘴，显然还有别的内容，但她到底只说了这些。
其实就算她不说，林虞也知道，小云虹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自己被车撞成这样，归根结底是为了救他，而他自己却是随意乱走走到街心的。
不说别人怎么想，赵发叔赵发婶肯定会先冲他发火，如今他在家里指不定怎么被打呢。
虞妙莲见她闷头喝粥，看着也闷闷的，仿佛不想说话一样，便找了个话题逗引她：“小云虹本来是想看看你的，但赵发和赵发媳妇嫌弃来城里路费贵，就没有让他来。”
这也不出林虞的意料之外，她把粥认真喝完，一粒米都不剩下，饭盒重新盖好，规规矩矩放到桌子上。
虞妙莲顺手拿走：“我去洗洗，海虞先躺着休息吧。”
林虞很想问一问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撞出什么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其实相当严重的内伤，比如心肝脾肺肾破裂什么的。
但大人们哪里敢把伤势告诉她，都隐藏得严严实实，林虞只能自己去感受身上的痛楚到底来自哪里。
其实比起胸腔腹腔，四肢倒是更疼一点，毕竟都被擦伤了。可是胸口也隐隐有些闷，闷痛闷痛的，是一种隐隐约约的、若有似无的、并不尖锐的痛。
真要说的话，好像闷痛的位置比较居中，那应该就不是心脏的问题了，是肺吗？
好像也不太像，她的呼吸并没有问题啊。
哦，一想起呼吸两个字，就不自觉把呼吸变成手控挡了。
林虞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正准备继续排查痛楚来源，却被房间外一阵嘈杂声打断。
好像是有人急病，要做手术。
她被送进来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吧。
林虞听着动静暗想。
想着想着，就有点迷糊，想要睡觉，很快想就变成了真的，她真的陷入一片迷蒙之中。
她睡得一向不安稳，何况白天就睡了一整天，现在便只是浅浅地休眠。
林虞能听到有护士进来给她换吊瓶，叮叮当当之后是药水滴答滴答往下落的声音。
护士又出去了，病房里寂静无声。
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又一阵嘈杂声，林虞觉得烦躁，想要扯过被子给自己蒙着头，但左手打着吊瓶，右手一动就疼得厉害，即便睡着了她也记得这两点，还是只能什么都不做。
“不是说麻药劲儿已经过去了吗？”是个老人的声音。
“是已经过去了呀，不过小孩子嘛，受不了麻也正常。”这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大约是个医生。
两个人的交谈声中还夹杂着细微的呢喃声，好像也是个小孩子，但说得尽是些胡话。
“妈妈被外星人抓走了，爷爷，我们去救她吧！”
“阿荀乖，好好睡觉！”
“可是妈妈被外星人抓走了！我要奥特曼去救她！”
老人家沉默了片刻，林虞恍惚地想他可能也被整无语了吧，但老人家居然真的顺着孩子的胡话说了起来：“我把奥特曼派出去了阿荀好好睡觉吧，等你醒了妈妈就能回来了。”
“妈妈不会来！妈妈一回来我就被别的小孩子笑话了！”
那个小孩子不停地说胡话，也亏老人家耐心，愿意一遍遍应和。
林虞听着听着更加困倦，那一点小小的意识也休工了。
第二天早上，才四点半她就睁开眼睛。
四点半，即便夏日天长，这时候也还是昏暗，只是天边依稀能看到几缕红光。
林虞转头看看，妈妈正趴在桌上休息，对面床上躺了个小孩，看来昨晚上听到的一切并不全是做梦。
轻轻打了个哈欠，却扯到左眼眼周的伤口，疼得林虞小小嘶了一声。
虞妙莲忙直起身，眨巴着眼问：“海虞怎么了？”
林虞看妈妈不停地眨巴眼，心中欲哭无泪，她就是想干这个呀，可是好难啊！
这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永远有一些简单的事情对于一部分人来说难如登天。
“我……”见妈妈一脸担心，林虞知道自己不说个什么事出来她不会放心，便小声说，“我想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