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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虞见他还挺好学，也认真解释了下：“是一个大学者，春秋……古代的大学者。”
解释的时候还要记住不能太离谱，不能超出六岁孩子该有的知识面，林虞自己也有点心累。
叶荀撇撇嘴：“学者，我不喜欢。”
还会倒装表示强调呢，这小伙子将来语文一定很好。
林虞觉得他挺有意思的，正好此时无聊，也没有旁人在，便逗引他说话：“那你喜欢什么呢？”
叶荀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像是有些羞赧，又好像很坚决：“我要做警察。”
“警察？”林虞想了想，小乡村里没有警察，只有镇子派出所里有几位公安民警，主要业务基本就是帮村民们拍身份证办户口。
叶荀想做的肯定不会是这种警察吧。
应该是刑侦局、警匪剧里那种帅帅的冷面硬汉才对。
“你想做什么警察？交警？刑警？”
“缉毒警。”
果然！
林虞立刻对叶荀亮起大拇指：“很有志向！”
她穿越过来只有六年，对于如今这个时代是如何造就而成、经历过多少变革还不太清楚，但从断断续续看到的历史纪录片里，她知道这个国家曾经吃过很多苦头，曾经跌落谷底被分割欺凌，鸦片正是那屈辱历史的一部分。对它的痛恨，对其他毒的痛恨，几乎是刻在国人骨髓里的一种记忆。
但有些东西是禁之不绝的，这样高利润的生意，总有亡命之徒愿意铤而走险。
因此缉毒警可以算作是最危险的警种。
不过孩子嘛，哪里想得到英雄背后的负担与风险呢。
她对叶荀说道：“我以前在在法制频道上看到过许多警察的采访，其中只有缉毒警需要在脸上打马赛克和变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荀低声说：“怕被报复。”
林虞一愣，这孩子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样：“那你知道，他们会被怎么报复吗？”
叶荀低下头捂住脸，小声说：“我知道。”
林虞听他话中似乎带了一丝哽咽，几乎是忍不住要哭出来一样，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想要做缉毒警，不在开玩笑，认真安慰道：“那你加油，将来一定会成为警察的。”
叶荀并不觉得安慰，反而抬起头恶狠狠瞪着她：“用不着你安慰，丑丫头！”
丑？
林虞本来好心不如驴肝肺的愤怒，但见他哭得眼圈发红，一副小可怜样，气也就消散了，只是对他的叫法感到惊讶。
从小到大她只有别人夸漂亮的时候，从来没被骂过丑啊！就算是大龙二龙那种混蛋小子，也是骂她臭鱼，而不是丑鱼啊！
这……难道说……
林虞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左脸，问叶荀道：“我脸上是不是留疤了？”
“是。”叶荀刚才脱口说出丑丫头几个字，自己也忍不住后悔了。
果然和爷爷说的一样，他脾气这么暴躁，要还是留在原来那个地方，一定会变成动手打人的暴力狂！
林虞心想完蛋了，果然脸上要留疤了，从此要变成无盐丑女了。
叶荀则是想着自己再不改一改暴躁的脾气，这辈子是当不了警察完成不了梦想了。
一时间，两人都觉得前路漫漫无望。
虞妙莲推门进来，打断了病房里逐渐弥漫的萧索气息。
林虞见她大包小包地拎着，好奇问道：“妈妈买了些什么呀？”
“你大嫂托我买的丝袜，三奶奶要的毛线，林三奶奶要的凡士林……”
林林总总一大堆东西，堆在角落里。
“她们……”林虞震惊地问，“怎么通知到妈妈的？”
“前台有电话呀。”虞妙莲边整理东西边说，“昨天我听说你被撞了，忙找书明帮忙叫救护车。送来之后才想起还没通知你爸，就用前台电话打回去，让书明去厂子里把你爸找回来。然后她们就知道可以打这个电话让护士联系我了，弄了张单子书明念给我，能买回去都给她们买回去！”
其实虞妙莲打电话的时候，林建安已经听说这件事，赶忙递上假条，也没关上面批不批复，借来张建朝的摩托车就往医院赶。得知林虞是皮外伤大出血，五脏六腑和骨头都没撞出毛病，现在已经控制住了，才又连夜返回村子。
一来得把摩托车还给张建朝，二来厂子里的请假时间有限。
于他们这样的打工人而言，除非是自己病了、爹妈要埋了，否则想请上一天的整架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林虞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见义勇为，全家都兵荒马乱的，心里颇感愧疚。
但她并不后悔，她并没有撞结实，伤得还不算很严重，可小云虹如果没人去就，被迎面撞上，只怕命就没有了。
见虞妙莲收拾好东西，又想拿起扫把来扫地，林虞忙把她拉到床边，让她不得不坐下。
“妈妈，为什么赵发婶那么不喜欢小云虹呢？”
虞妙莲笑一笑：“谁知道呢，还没听说过有谁像她一样，这么苛待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当爹的混蛋多，亲娘还这么混蛋的，确实少见。”
林虞生怕妈妈再站起身忙活，紧紧拉着她的手：“小云虹会被会又被打呀，我看他总是现在走路都不看道了，万一走着走着掉到沟里死了怎么办，我这一回不是白救他了！”
虞妙莲让她的话逗笑了，掉到沟里死了，也就小孩子会害怕这种死法了。
笑过之后，她却不自觉皱起眉头。
这种话放在别人身上，那当然是笑话，可是放在小云虹身上，却很有可能。那孩子看起来像行尸走肉，嘴里只有半口气、针扎了不知道叫一声，说不定是真会无声无息就死掉。
林虞一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可她现在自己也是个孩子，自己的行动都受限，这一次救下小云虹，很可能只是加剧了赵发和赵发媳妇对他的厌恶，让他的生活环境进一步恶化。
他日日夜夜都要生活在那个家里，那些粗暴的辱骂相当于他呼吸的空气、他喝的水，无法被完全切割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