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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算了一下之后,林虞悲催地发现,他们家要装修,那就只能是大修,否则根本无从下手。
算了,那“宝藏”还没有被发现呢,就整这一出,实在想得有点儿太远了。
和虞婶说完了话,听她满怀期望地做好向文叔叔结婚的打算后,林虞坚决拒绝了虞婶让她留在这儿吃饭的热络,回姥姥家去了。
小舅舅陈萧和姑姥姥如今大部分时候还是在这里住,林虞问小舅舅为什么不回家。
陈萧只是笑:“看着那个价,心里难受,不想在那儿常住。”
说完他有点儿促狭地看着林虞:“怎么,嫌舅舅在这儿住着碍你眼啊!”
“不是。”林虞忙摇头,心想这小舅舅怎么人前人后还两副面孔呢,面对妈妈的时候挺老实腼腆的,结果在晓亮叔和自己面前就这么能开玩笑。
陈萧依旧是笑:“放心,你舅也不在这儿常住的。等我把家里收拾好了,我就和你姑姥姥搬回去住啦!”
“你也要装修啊!”林虞脱口而出。
“也?”陈萧问,“怎么,你们家也要装修了吗?”
“不是。”林虞苦笑,“我们家哪有装修的钱,是后屋虞婶家要装修。”
“她干嘛装修?”
林虞便说了自己姑姑在和虞婶儿子相亲,而且进展还挺顺利,看起来很有苗头的事。
陈萧听完,嘴角扬起一丝坏笑:“那以后后屋那家就是你奶奶家了,前面是姥爷家,后面是奶奶家,这在这边可就如鱼得水了呢!”
林虞轻轻哼了一声,但又觉得这样有点落于下风的样子,便同样促狭地笑着:“是啊,所以小舅舅,你以后要对我可以一点儿哦,看这山前山后,都是我的势力呢!”
陈萧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摸着她的脑袋道:“好,以后海虞你就是这边的山大王,还得靠你多多关照了!”
林虞受之泰然,踮着脚拍拍小舅舅的肩膀:“那是,只要你识时务,山大王我会罩着你的!”
“干嘛!”姥姥收拾完饭菜,出来见两人这样勾肩搭背,忙斥责林虞,“没大没小的,萧萧你也是,就爱惯着她!”
陈萧不在意地耸肩:“没大没小多好,都跟我爹似的,天天抽皮带打人,打得家里谁都知道他最大了,那又有什么意思!”
这话一出,气氛有些尴尬,姥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林虞便拽拽小舅舅的袖子,一脸天真地问:“小舅舅,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让陈……姑姥爷打得恐婚了?”
“恐婚?”陈萧笑眯眯看着她,“你从哪儿学来这个词啊?”
“电视剧上学的。”林虞一本正经地扯开话题,姥姥松了口气,继续收拾饭菜,端到屋里让太姥姥吃。
陈萧则和林虞掰扯起来恐婚的问题:“我确实是有点儿害怕。”
他没有把林虞看做是小孩子,或者他正是把林虞看成了小孩子,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自己心中你的想法。
“但我爸爸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让我不想结婚的原因……”
见他欲言又止,林虞也突然不想问了。
但陈萧已经说了出来:“我有个喜欢的人,从初中开始就很喜欢,但也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从刚见面那阵子就配不上,到现在更加配不上。可是明知没可能,也没有心思喜欢别人了。”
林虞头一次看到小舅舅洒然的眉宇间露出这种哀愁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问:“为什么会没有心思再喜欢别人呢?”
这些年来她也跟着妈妈看了不少电视剧,知道如今这个时代不讲究什么从一而终,男女都一样,结了婚还能离婚,分手了可以再去找下一个,这些真正在一起过的都能放下,何况只是暗恋而已呢?
陈萧又笑了,但这一次的笑有林虞所无法看透的复杂。
他没有回答林虞,起身推着她的肩膀到厨房吃饭去,林虞回头看,只能看到他依旧扬起的嘴角。
小舅舅真是个很爱笑的人吗?还是习惯了用笑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林虞迷迷糊糊地想,直到下午虞妙莲接她回家时,她都没有完全想明白这个问题。
她觉得自己此世所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很单纯,不是说他们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坏心眼,可是他们的小算盘和坏心眼也都是一望而知的、相当单纯的,只有小舅舅,是个复杂到他有些看不透的人。
不过虽然看不透,但他也不是坏人,他已经从那漫长的、不幸信的家庭阴影中解脱出来了,从今往后迎接他的是一片洒然的人世。
林虞坐在自行车后座,抱着妈妈的腰,转头看路旁的桃林,桃叶的浓绿连绵不断,间或露出树叶间土黄色的纸袋。
这就是“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可这世上真有如桃夭繁盛的家庭实在太少了。
小舅舅熬出头来,可和他处境相似的小云虹仍在煎熬之中呢。
林虞忍不住抬头,往远处看,远处那些山峦因为离得太远而成了一片黛紫色,好像是光秃秃的石头山,但是从城里坐车回来的时候,林虞看得很清楚,那些山上也是郁郁葱葱的,而在此之间,她真以为那是连绵一片,把周围几个村庄框起来的荒山。
她以为这个世界是被荒山给框起来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原来根本没有什么界限,他们所在的这片小世界是和外界相沟通的,尽管很偏僻,联系也很微弱,但到底是互相沟通的。
林虞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妄念,她想要驱散笼罩在村庄上空的阴云,那一片名叫贫困的阴云。
但很快她就泄了气,算了吧,就连振兴自己家,都得九曲十八弯地去完成,有什么必要花费那么大力气去管不相干的人。
神游许久,终于落脚回现实,林虞抓着妈妈腰两侧的衣服,小声问:“妈妈,大嫂是真的怀孕了吗?”
“是啊!”虞妙莲呵呵笑道,“两个月了,估计过完年就能生下来,到时候你就有个小侄子小侄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