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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就在她的对门，出现了林晓亮这么一个明媚清澈的青年，不远万里地奔赴到自己从未踏足过的土地，去营救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甚至为此牺牲了性命。
不止晓亮叔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子弟兵也和他一样，抛家舍业地与洪水相拼搏。
那种人是真实存在的，尽管出身并不高高在上，也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与家世，但他们偏偏做到了上辈子那些以天下养、读万卷书的所谓尊贵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这世上到底有什么高低贵贱，到底有什么是真正的人性呢。
把天下所有的财富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是人性吗？抛弃财富毫不利己的拯救他人是人性吗？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一切都不过是环境所培育出来的结果罢了。
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和上一世完全不同，再也不会有什么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金枝玉叶，就算有，也不会再像上一世的皇室那样权威。
所以这一世林虞哪怕做了个普通人，这未尝不比上一世更加幸运。
一想到这个，林虞就觉得眼前仿佛出现了两道岔路口。
因为她无比鲜明地感觉到，是要和上一世的自己做一个切割了。
尽管林安瑶已成为过去式，但她的影子仍然留存。
那是会妨碍她真正成为林虞的。
眼下的两个方向，一个是仍然选择做上辈子她的亲戚们做过的事情，仍然保持着林安瑶面对这人世的态度，做一个尽管不自私自利，但也只扫自己门前雪的人。
她有系统在手，只要使用得当，就能够让家庭迅速脱贫，也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无论是大富大贵，还是平平稳稳，总之这一生都会遂心如意。
另一个方向，是做像林晓亮那样的人，哪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人，也能够得到她的倾力相助。
她还不太晓得这一条路究竟该怎么走，但那一定比只顾自家要危险得多、也忙碌得多。
那会是一条看起来就不容易的路。
要做哪一个呢？
林虞想起昨天傍晚，去送饭时看到的那一幕。
刀子切进爸爸的食指指尖，血立刻就晕染出来，把手套染得那么红。
流水线上忙碌的人那么多，每一个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口，都或轻或重地弯着腰。
电视上的朝臣们仍在争吵不休，林虞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对刘晓妍笑一笑：“在屋子里待这么久，实在太闷了，一起出去玩吧。”
刘晓妍当然乐得出去玩。
依然是找到赵寒梅和孙小昭一起跳皮筋，玩法和人都没什么新意，但在林虞看来却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们，第一天认识这个游戏，第一天认识这个世界。
中午去奶奶家吃饭，林虞又看见小云虹坐在墙角下，大喊一声冲他招手示意。
小云虹看见林虞的笑脸，心里一怔。
姐姐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他也冲林虞摆了摆手，继续拨弄脚边的枯草根子出神。
林虞却主动朝他走过来，问：“你爸呢？”
“下矿去了。”
“那你妈妈呢？”
“会姥姥家去了。”
林虞无奈叹一口气，赵发这个人没长性，什么活儿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干不了签合同的长工。
为此小云虹这一家经常落到吃没得吃、穿没得穿的境地。
实在受不了呃，赵发才会去矿里下几天矿，每天赚上三四十块钱，勉强赚够这一个月的吃喝就回来，每天在街上瞎逛荡，在村子北边的猪肉铺旁边打扑克。
这种形势也就比陈少和那种每天和混混凑在一起赌牌喝酒的活法要强些，但依旧不是过日子的常法，街坊邻居们都很看不惯。
但再不看不惯又有什么法子呢，毕竟不是自己家的人，去劝也只会被骂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林虞更仔细的打量着小云虹，他的外套很小，料子也很老，是老年人才会穿的那种军绿色确良布，显然就是他爷爷的旧衣服改来的。
给孩子改的衣服往往都会特意放大，这样可以多穿几年，但小云虹身上的衣服反而紧小，这说明衣服已经被穿了好几年。
家人对他有多么不上心，从这里就可窥见一斑。
林虞从商场里悄悄兑换了一把干枣，假装从口袋里抓出来，塞到小云虹手里：“这个给你吃。”
小云虹当然不肯要，林虞却只管塞到他手里就转身走了。
她塞得很有技巧，一半放进他手掌心，一半放在他手腕处，小云虹要是站起来追，这些枣子肯定会掉在地下，等他捡起来擦干净，林虞早就跑没影了。
出乎意料的是，小云虹并没有立刻站起来追，先把枣子都抓在手里才站起身来，虽然没追上林虞，但那完全是因为林虞跑得太快，他小胳膊小腿根本追不上。
林虞一路飞跑回奶奶家，吃午饭的时候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又不禁出神。
“想什么呢？”奶奶见她捧着稀饭，半天也不喝，慢腾腾问。
爷爷也立刻看过来：“是不是天太热了，吃不下饭啊？”
“不是不是！”林虞忙摇头，“我想起刚才看见小云虹了。”
她把自己送蜜枣的事情说给爷爷奶奶，又讲：“我觉得小云虹不是看起来这么不机灵的，其实他心里反应挺快。”
爷爷笑道：“这么说那孩子确实反应快，有时候心里机灵的人，看着都有点儿木。精在脸上的是猴，精在心里的才是人呢。”
林虞惊讶于爷爷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笑嘻嘻问道：“那爷爷你就是精在心里的喽？”
“那当然！”爷爷还很得意地仰起了头。
奶奶看看被吹捧得得意洋洋的爷爷，再看看不遗余力捧哏的林虞，没说什么接着喝稀饭。
林虞吃过饭回家，依然像往常一样绣蝴蝶结，但只做了半个小时，就喊着困，回屋睡去了。
虞妙莲笑道：“才上了一星期学就困成这样，以后不会课堂上睡觉，让老师打电话叫家长吧。”
林虞笑了一声，径自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