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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们在？”缙云给他传声。
那人点点头，勉强伸出七根手指。
他看着五感皆失，没有修为，却能准确辨出在场的人数，且最初那一竹杖敲得又准又狠。他能拖着残破的身躯在这鬼城里活这么久，自是磨出了些许非凡的技能，并不像齐沐他们所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他呜呜咽咽几声，连带着手脚比划，众人自然是什么都没瞧出来。
缙云想用个显话咒，手还没伸出去便让商予今拦了下来。
商予今：“你这什么毛病。”
显话咒与传音不同，必须与人连了识海，才能听到。缙云刚还因为胡乱进了殷离的识海挨了一顿说，这会儿又让商予今抓了个现行。
“我会小心的。”缙云坚持。
商予今也没和她拗着：“用符。”
“哦……”缙云抿抿嘴，乖乖掏出了黄纸。她如今魂力稀薄，确实不宜频繁进入他人识海，以符为介也算保险之计。
咒印结下，黄纸在空中化为灰烬，明光一闪而过，缙云听到了那人的声音：“在下岁县县丞段明。”
缙云：“刚才书室，有幅一片黑的画，是你画的。”
段明：“是。近来频感时日无多，恐生意外，便留下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不能画清楚一点。
缙云在心里吐槽一句，便想起了戏台和板画上的人：“你是……南王巡城，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段明：“是。”
缙云：“这是你的宅子？”
段明深深地叹了口气：“是。”
他沉默了好半晌，又是长叹，才仿佛终于拾起勇气。
“大概是巡城之后半月，本该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却一连几日黑雾压城，也不见雷鸣大雨，就是人人都蔫了一般，没什么精神。”
“这样持续了三五日，那天突然有黑衣蒙面者闹事，都是高手。岁县小城，即便城修尽出，也不是对手。”
“我本欲向庆州求援，却发现根本无法连接到外面，岁县被封了，消息递不出去。”
“然后就听到城南哀声一片……”
段明沉默了一会儿，身上微微抖着，凹陷的眼窝满溢出恐惧和忧伤。
“啮鼠来了。”缙云替他说了出来。
段明浑身一震，声音都发了颤：“是。”
“我从未见过此般情景，鼠群过处，连尸骨都看不到。”
那空洞的眼眶半仰着，整个人就像被扔在角落的朽木一般。
“可昨日晚上，城里很热闹。”缙云说。
“事情来得太突然，他们许多人还不知道自己走了。城里设了幻境，天黑而现，他们还如常般活着。”
缙云：“既是如常活着，下药送棺是怎么回事？”
“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我替他们赔个罪，还请不要怪他们。”段明缓了语气，拱手做了一礼。
“城上有阵，若有生人进城，便会控制城中亡魂干出不逊之事。”
缙云：“你知道？”
段明痛苦地点点头：“我躲在这，这么长时间，什么都看到了。他们请你们吃饭看戏了吧。”
缙云：“嗯。”
段明：“你是第一个动筷的吧。”
缙云惊诧：“这也能看出来？”
段明：“第一个动筷的是贵人，得阵灵喜欢，所以他们会在房间点灯，灯中有香，能带人入幻。”
缙云有些无语，她原本想不明白怎么就她一人被迷了，敢情是因为吃饭太积极？岂有此理。
段明：“其他人会被塞进棺中，再送到此阵笼幻境，排着队，挨个剥离魂魄，再抽送出去。”
排队送死？还搞得这么有仪式感……
缙云：“知道送去哪儿吗？”
段明：“抱歉，我修为有限，只懂些术法皮毛，并看不出来。但所抽之魂绞碎如丝，怕是不得善终。”
缙云在幻境中剥魂时便挣脱出来了，并不知道此后是如何。虽然猜到了七八分，但听到如此确定的话语，还是不自觉地蹙紧了眉。
果然和奚吾山的事同出一源。
段明扶着石壁，端正了坐态，对着几人长揖一礼：“段某偶捡一命，蹉跎至今，死不足惜，但城中百姓无辜，困于此阵，不得往生。几位能从幻境中脱身，必是不凡之辈，求各位仙士，救我等一遭。”
缙云默默地往旁边让了一点：“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段明：“说来惭愧，当时啮鼠爬身，我仓惶逃命，跌落后园古井，再爬出来时，便是这般境况了。”
缙云：“后园古井？”
啮鼠是极为敏锐难缠的灵兽，绝不会放过一丝生魂，除非杀掉鼠王，否则很难逃生。
那后园古井必是有古怪。
缙云：“进来回廊后，去后园的角门就消失了，要怎么过去？”
段明：“宅里阵笼只允单向通行，得从大门出去，才能绕路回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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