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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签售会与自己的偶像爱伦德见面的兴奋感已经渐渐淡去,申渊被前方的未知挠得心慌。
自己真的要去干这种事情吗?申渊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听说,有些学长大三就开始到社会企业去实习了。他们是怎么找到工作的?怎么通过面试的?怎么找到合适的出租屋?他们又是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大城市独立生活的呢?来自农村的申渊,除了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外,关于其他方面的经验少的可怜。
在性格上,申渊是个和熟人很聊得来,和陌生人说话则全凭勇气的人。如果当初不是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恐怕他的大学生活将会乏善可陈,只是把高中生活翻拍过来,增改了几个情节和设定罢了。
多数时间里,他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幻想世界里,在他笔下的悬疑怪谈的世界观中。他最理想的社交方式,就是能充当跟在大部队后边的隐形人的角色。
眼下,他一眼望到头的大学生活居然出现了未知变动,一潭死水的日常生活有了波澜,他感到十分激动。他想到了自己赚了大钱的未来。
回到了宿舍,申渊发现舍友们都已经下了床。看到他们还穿着昨晚睡前换上的衣服,头发蓬乱,就能猜到他们没有去吃早餐就坐在电脑前热血奋战了。
“渊哥,去哪潇洒了?”
刚和王楚君组队走下路的秦昊结束了一局游戏,向申渊询问道。他们都是申渊的舍友。
“是去和姑娘约会去了吧。”
“哪有姑娘愿意和我出去玩啊?”
申渊自嘲地笑道。双手撑在另一位舍友柯熠星的床沿,看着他双手飞舞,操纵的游戏角色在战场上辗转腾挪。
“标记点有人,只有两个,是残编,你们冲,我来绕后!”
柯熠星开着麦克风,向频道里的其他两名队员指挥道。他操纵的角色大招蓄满,按下按键后丢下一个三角形的跳板,游戏角色经过跳板上就会腾空而起,落在敌方身后。三个人与逐渐逼近的毒圈打了个配合,打算共同围剿这支残编小队。
“一丝,一丝,哎呀!”
绕后的柯熠星遭到对方集火,率先倒下,所以他在聊天频道里大声叫唤道。所谓的一丝,就是指把对方的血条削减到将要见底,让队员大胆上前,补充输出。不过,申渊只能看见敌方身体上不断冒出的各种颜色的数字,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是残血。最后,柯熠星的小队三打二被反杀,队伍排名定格为第五名。
“都怪你这美杜莎!”
柯熠星在与队友不欢而散后,转头向申渊抱怨。这是他的老毛病了,申渊也不生气,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申渊的桌上物品除了台灯和老旧的玻璃水杯外,只有胡乱堆着的教科书与草稿纸。既没有琳琅满目的电子设备,也没有装满饮料和啤酒的小型冰箱,桌子底下也没有摆满用“钩子”和“三条杠”作为商标的鞋子,与舍友的“生态环境”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是的,作为理工科的学生,他连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都没有,需要用到电脑的作业都是他跑到计算机室完成的。他平日里除了学习外,就是抱着手机,在社交软件的空间动态里创作着自己的故事。他也希望能有一台电脑,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拥有别人所拥有的一切!
申渊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就是实地取材而已嘛,许多写出优秀作品的作家都是靠融入当地,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才能刻画出一个个有血有肉的角色,才能真情实感地讲好故事,而自己只是换个方式罢了。申渊是懂得类比的。
他打开了私聊界面,给“mask”发送消息。
“我明白了,今晚我就会去完成这项考核任务。但是,我这边出行可能会有点麻烦。”
“不用担心,如果你已经确定好了的话,我会为你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与此同时,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地去做,不要让我失望。”
申渊是想和他说明自己的情况。因为他是在校生,虽然大学比较开放自由,但毕竟任务时间是在深夜,要多晚结束都是未知数,如果在凌晨时分返校,一定躲不开警卫的盘问。可“mask”却说能为自己安排妥当,他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呢?申渊在注册账号的时候并没有如实填写个人信息,在学校的那一栏随便填了几个汉字就算了事。难道说,是网站私自窃取了用户的定位信息?
过了一会,“mask”回复道:“已经安排好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申渊追问道:“你们网站是强制获取用户定位了吗?”
“你不需要关心这些事情,创作出优秀的故事,才是你唯一需要做的。”
申渊知道,自己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其他的消息了。
在食堂解决温饱问题后,申渊难得在周末爬上了床,在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中艰难入睡,想方设法地为今晚的任务养精蓄锐。
虽然只睡着不到一个小时,申渊还是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坚持到下午六点才下了床。将自己一直没怎么用过的斜挎包从衣柜里拿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要带些什么,但双手空空又让他不太安心,所以放了一包纸巾和和一把带有保护壳的剪刀进去,以防万一,也塞了点零钱。在洗漱台前用自来水用力揉搓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背上挎包离开了宿舍。
他先是到学校超市里买了一个一次性口罩和棉布手套,挑了一瓶要卖一块五的、可以放进挎包的矿泉水。超市里没有扳手,于是他买了个螺丝刀来代替。想着强光手电筒可能过于张扬,便买了一个比较小巧的,可以挂在钥匙扣上的手电筒,等到来付钱的时候,又犹犹豫豫地再买了一个。
将装备购买齐全后,申渊才来到了楼上的食堂。他打算吃完饭后,坐在位置上,一边创作着新的故事,一边等到十点钟再出发。
可是等申渊编纂好了一篇新文章,在动态里分享后,时间还不到八点。他又开始紧张起来,坐立难安地四处张望,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打颤。
这让他想到一件以前发生的事情。有一次班里的实践课要求学生分发调查问卷,并根据调查结果制作ppt上台汇报。其他同学都充分发动人脉,找老同学和新朋友帮忙填写问卷。申渊没有办法,除了三位舍友填的有效问卷外,只好一个人填写了三十份答案各异的无效表单。
最让申渊羞愧难忘的是,他在讲台上汇报时口齿不清,言不对意,甚至在卡壳了很久。最后还是来旁听的辅导员为自己解了围。那时候,他站在讲台上时,腿脚打颤的幅度与频率和现在几乎一致。他总在这些地方记得特别清晰。
既然坐不定,那就现在出发!申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离开了食堂,朝学校大门走去。周日的校园洋溢着甜腻暧昧的氛围,在每一个场景申渊都能看到或挽或牵着手的情侣大军,以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倾诉情意。申渊脚步加快。
然而,等他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发现不知为何,这里突然安静了许多,平时这条路上,整整一排都亮起的路灯,今天则是隔了两个盏亮一盏。而且平日里这里都有三或四个门卫在值班室里,今天只有一个男门卫。他也没有坐在里面玩手机,而是站在门口。在路灯下,那个人影有些模糊。走近了点,申渊就感觉他在冲着自己笑。职业态度可以说是非常优秀了。
如同“mask”所说的一样,他真的把一切安排妥当了。男门卫既没有要求他在出入记录本子上登记,也没有让他出示离校二维码,甚至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目送着申渊离开。
在男门卫的身前经过时,申渊发现他的物业制服上确实显示的是同一家物业公司的名字,这说明他确实是一名门卫。但这个男人过于年轻,且身着的制服缝着金边,胸前还挂着一枚金色胸章。难道,这是物业公司的公子哥微服私访?
申渊见他没有阻拦自己,就快速离开了校门。
大丰村就在学校的对面,过了一条大马路,下了一个很长的坡,经过几家水果批发店,就能看见一个刻着大丰村三个字的巨石,表示进入了大丰村的范围。
虽然叫作村子,但大丰村里的景象和一般都城镇基本相同,属于那种没有自己独特乡风文明的小村。在这里,甚至还坐落着几家酒店,应该是瞄准了做大学生们的生意。
八点多的村子里,只有零星几辆小车经过,行人已经很少了,这对申渊来说可是好事。他戴上口罩和手套,双手插进风衣外套的兜里,往唐姐快递收发代理点走去。
他并不需要导航软件。在学校里还没建成快递点时,所有的学生都需要来村里的这个快递点领取快递。那次,申渊也是在村子里左拐右拐,才在各种士多店和熟食店里,发现了这个代理点。
等来到了记忆中的大致位置时,申渊才发现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如果不是还挂着“唐姐快递收发代理点”的名字,申渊还会以为自己记错了。
代理点已经扩建。原来的代理点只是一座小平房,现在已经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立起了矮小的土墙,中间则是留下空间建成了一扇大门。
申渊个子还算高,视线越过围墙,很容易地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左右两边都有一栋平房,在院子的中间,正对着大门处,有一个发着亮光的,和周围平房差不多高的快递柜。在快递柜的后面,有一颗粗壮的榕树,上面的枝丫似乎挂着一些布条,在夜风中左右摆动。
来到这里前,申渊在经过村民的房屋时,都能听到从房子里传来的电视节目的声音、孩子吵闹的声音或者大人们聊天的声音,也或多或少能看见有灯光透过窗户映射出来。而这两栋房子里没有一丝光亮,除了了申渊自己的心跳声外,他没能听见任何动静。
当他走到代理点的门前,才看清了上面还贴着两张交叉着的封条,这或许就是导致这里如此冷清的原因。除了钥匙孔外,申渊还看见这扇铁门上有一个把手,他试着拉动了一下,结果铁门纹丝未动。
深吸了一口气,申渊确认了四周无人,走到了围墙下,费了一点工夫,成功爬了上去,接着落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