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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天又回到烟囱里面，抬头往上望去，一滴血正好滴在他的脸上。这次他看清了郭亚楠在空中的姿势。她是坐着的，腰部两侧是两根很粗的钢钉，嵌在她的身体里，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她坐在两根钢钉挂着的窄木板上，脚悬空，背靠在烟囱的红砖壁上。她的嘴巴被纱布封着，双手被绑在背后。
李小天尝试了下从烟囱底部往上爬，但是墙壁上都是灰，找不到踩点，踩到了也很容易滑下来。郭亚楠是怎么被架上去的，可能只能等消防队来了才能知道了。
消防队是从大门进来的，他们开着救援车，在炼油厂中央广场的半空中架起了一个巨大的泛光灯，整个炼油厂在黑夜里被照得犹如白昼。消防车驾着云梯，一名消防队员爬到了烟囱的顶部。等他从烟囱顶上下来的时候，跟大家大致地说了一下烟囱里的情况。
“人在烟囱顶部往下大约10米左右位置，烟囱顶部有一些新鲜的磨痕，人应该是在烟囱底部被拉到半空的。我们现在需要从烟囱顶部放一道绳索下去，然后从底部爬上去看下人的情况，再制定救援方案。”说话的是一名经验老道的老消防员，烟囱里的救援还是他第一次经历，在没有万全准备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消防队通过云梯在烟囱的顶部洞口临时架设了一个十字形的承重点，将绳索系在中心点，将绳索放到了底部。一名消防队员在底部绑好绳索，准备沿着烟囱的墙壁往上爬。刚爬了几步，烟囱顶部传来轰地一声，消防队员往下一沉，头顶降下来很多碎砖，砸在他的头上。等碎砖不再继续掉落，他赶紧解开绳索，从烟囱里爬了出来。
“怎么回事？”李小天上前问道。
“顶上好像坍塌了，不受力，我们上去看看，不知道人怎么样，要是砸到头可就麻烦了。”说话的是刚才检查烟囱顶部的老消防员，他通过云梯重新爬到了烟囱顶部。
“砖块被人动过，应该是被强酸腐蚀过。还好刚才只受了一个人的力，塌了两层，这要刚才我们的队员爬到半空中，再加上一个人的压力，后果不堪设想。”老消防员检查完坍塌情况后对李小天说。
李小天刚才就在想林伟国是怎么爬上去的，他重新爬到烟囱底部，对着上空喊道：“郭亚楠，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他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回应。他查看了下烟囱的内壁，在砖块与砖块的交接处，差不多往上每隔30公分有一个孔洞，林伟国应该是通过往孔洞里打钉子爬到顶部，固定好绳索，再下到中间位置做的装置。把人麻醉了送到装置上，做好准备后又对整个烟囱的部分砖块做了强酸腐蚀处理，一旦受力过大，很可能会引发多米诺效应，整个烟囱都会坍塌。
所以顶部承压，放绳索下来救援的方法太危险了。从底部往上架梯子更不可能，梯子不管是从顶部洞口还是底部，都没办法架进去。
“放绳索的事情好解决，我们把绳索绑在云梯顶部，不让烟囱受力。问题就是云梯受压会弯曲、晃动，担心会撞到烟囱上。”老消防员说。
“既然没办法受力的话，有没有可能从顶部往下拆烟囱，拆到中间位置，再救人？”鲁思南说。
“不行，现在时间不够了，人生死未卜，刚才肯定被砖块砸到头了，如果不迅速救援的话，还不知道她能撑多久。”老消防员回答了鲁思南的问题，继续说，“可以把云梯尽量架高一些，我们在不借烟囱墙壁的前提下往上爬，尽可能地控制一下移动速度，先到了人那边再想接下来的方案吧。”
李小天点点头，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时间紧迫，只有完全相信消防员们，再多一点运气吧。
消防车重新移动了位置，把云梯的顶部尽量靠近烟囱口的正上方，并预留出大约1米的距离。老消防员找了他们消防队最瘦的小伙子试了试爬上放到底的绳索，云梯的摆动和弯曲都在可控范围内。
一切准备就绪，这个瘦消防员开始沿着绳索往上爬，每爬一下都要静止半分钟，等下面拉绳索的人控制住绳索不摆动了，再继续往上爬。花了20分钟，他才爬到郭亚楠附近的位置。
“人怎么样？”老消防员用对讲机询问瘦消防员情况。
“人还活着，但是呼吸很微弱，头被砸伤了，我先试着简单给她包扎一下。”瘦消防员回答道。
“你包扎完看看人能不能绑好送下来。”
“有难度，她身上的两根钢筋扎的很深，我没办法把她身体弄出来。”
“钢筋扎在从上往下数的第几圈砖块，我们试试能不能从外部把钢筋抽出来。”
瘦消防员给郭亚楠包扎好头部的伤口，又往上爬了一段，开始数砖块的圈数。
“第113圈，我从上往下，从下往上各数了2遍，位置准确。”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瘦消防员的声音。
老消防员收到数字，带上手钻，在云梯中间往上的位置吊了一根绳子降到烟囱表面。
“我现在用最细的钻头钻到里面，你帮我确认下位置。”老消防员用对讲机对瘦消防员说。
“再往你左边移4块砖，往下移1块砖。”老消防员的钻头打进烟囱内部后，瘦消防员告诉他怎么调整位置，老消防员在他说的位置上做了一个标记。
老消防员轻轻敲打这块砖附近的其他砖块，确认没有被腐蚀处理后，开始用钻头把这块砖一周的水泥砂浆全部打穿，然后把砖块夹了出来。这时候，他透过砖洞，看到了烟囱里面的情况。不过这根钢钉是打在四块砖的中间位置的，虽然已经拿走了一块砖，钢钉还是死死地嵌在缝里，没有办法取出来。钢钉的一头扎在郭亚楠的身体里，要想把它往外拔，只有把其他的3块砖全都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