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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夜风吹进了窗，将烛火撩拨得躁动不安。萧立被寒意一激从醉梦中醒了过来。
口很干、脑袋晕晕乎乎的，他竭力想支起身子找水喝，不料却感到手臂被什么压着，已经有些麻了。
“公子，你醒啦？”一个少女的声音。
萧立的头还很晕，只觉手臂上的重量消失，勉强睁开眼睛。光线很暗，只能模糊看见宴席上陪酒的少女正跪坐在身旁看着自己。
萧立用手摸了摸身上，穿着衣服、还盖了一层薄被，开口问道：“这里是哪儿？”
少女轻声道：“春木坊，公子喝醉了，杜郎君吩咐奴儿服侍公子就寝。”
摇曳的烛光照在少女的脸上呈现出迷幻的光晕，萧立觉得一定是自己酒没醒看什么都会眼花，轻声道：“小娘子帮某拿杯水吧。”
少女道：“公子唤奴家狐儿就好，狐狸的狐。”说完便下榻去倒水。
狐儿？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萧立正要接过茶杯却注意到狐儿只穿了亵衣，除了要紧的部位，手臂和大腿全都裸露在外。
于是赶紧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还好都穿戴整齐，才接过茶杯喝罢道：“某不用侍寝，狐儿回房去睡吧。”
狐儿却站在榻边一动不动，一脸为难的神色。
“狐儿不能离开这里吗？”
狐儿轻轻点了点头。
萧立明白过来这是杜仲丘安排的，这个少女今晚只能睡在这里，赶她走反而会给她招来一顿责罚，便道：“你先穿好衣服，然后睡到里侧去。”
狐儿顺从的爬上榻，穿上一件小衫后就躬成一团，背朝萧立躺在一旁。
萧立看了看狐儿的睡姿，只觉得简直是造孽，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将被子给她盖好后自个儿也躺下继续睡。
“公子，若有人问起，能不能说公子一夜未醒？”
“嗯？有人会问你？”萧立好奇道。
“鸨母会问，若知公子夜里醒过而狐儿未破身……”
萧立打断道：“就会被责罚？”
狐儿沉默片刻道：“会被饿三天不许吃饭。”
萧立也沉默了，他听说过后世在东南亚的一些国家，老鸨用饥饿惩罚不听话的雏妓逼迫她们就范，没想到古代也是这样。打骂也许不能让人屈服，但饥饿一定能。
“歌舞团会让你三天后继续接客是吗？”
狐儿轻声道：“狐儿不是歌舞团的舞姬，狐儿是春木坊的官妓，舞姬可以不接客。”
萧立心道：这就说得通了，歌舞团的歌姬舞姬应该是卖艺的，她们是靠展示技艺赚钱类似歌星或演员。
像彩云那样的艺人除非自己愿意，杜仲丘是不能强行要求她陪睡的，否则也就不必在设宴时指名要彩云所在的歌舞团出演了，宴席结束直接付彩云度夜之资岂不更简单。
“狐儿何不进歌舞团？习得技艺傍身以后的路或许会宽一些？”萧立对这个温顺的小女孩有些同情。
作为一个曾经的教育工作者，他知道一个女孩若踏入卖身这一步将永远无法回头，不仅会自轻自贱，更会因为来钱快而彻底放弃学习其他的谋生手段。
最后无论是做官妓还是被商贾买回家做家妓，结果都是韶华逝去后草草了结一生。
狐儿道：“除非有天赋被歌舞团团长相中为奴儿赎身才能加入歌舞团；歌舞团不会花钱赎买像奴儿这般资质普通的女子。”
萧立聊了一会儿已经没什么睡意了，便干脆和狐儿认真聊聊，看自己能不能帮一把这个小姑娘。
“狐儿，给你赎身要多少钱？”
狐儿停顿片刻，声音有点发颤道：“公…公子愿意…愿意替狐儿赎身？”
萧立想了想道：“某不知道给狐儿赎身要多少钱，若是不多某也许能帮得上忙。”
狐儿听他如此说，泄气道：“狐儿未破瓜，赎身的价钱不低，至少得20贯以上。”
若是20贯萧立也就一口答应了，因为他正好承受得起。并非他有劝妓从良、逼良为娼的特殊癖好。
若是没遇到狐儿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他就没办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挽救一个尚未被污染的女孩的人生，他想尽力一试。
只是如果超过了20贯钱，他未必付得起，即便加上尚未预支的5贯钱聘资，此时他最多拿得出25贯钱。
萧立柔声道：“睡吧，明日若有人问起某就说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多谢公子。”狐儿感激道。
……
清晨，萧立感到手臂被人轻轻摇晃立刻醒了过来。
“公子，杜小郎君在屋外等你。”狐儿已经穿好衣衫跪坐在榻边轻声说道。
萧立睁开眼就看到狐儿如玉石般光洁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微张檀口正要说话，于是微微一笑道：“狐儿，你先在这屋子里等着，哪儿都不要去。”
狐儿疑惑的看了看萧立，随即轻轻“嗯”了一声。
也许是小女孩的遭遇牵动了萧立的情绪，昨夜他在迷迷糊糊之间似是看到了前世的一些画面。
在校园里的操场上学生正在做热身运动，而他正吹着口哨控制动作的节奏。有的学生做得懒懒散散，有的学生在与身旁的同学闲聊，有的学生心不在焉的看着别处，几乎没有学生在认真热身。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挺喜欢看这些学生放松时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好，没有压力随心所欲，他觉得孩子就该享受这样的时光。
萧立快速起身穿好鞋袜，抓着狐儿的肩膀将她按在凳子上坐好，认真道：“等我的消息。”说完将装弓箭的布囊挎在肩上便大步朝屋外走去……
“萧郎昨夜休息得可好？”杜松鸣拱手笑道。
“很好，一觉睡到现在。杜兄可否带我去见彩云娘子，某有急事找她。”
杜松鸣皱起眉头，迟疑片刻道：“萧郎随我来，只是彩云娘子或许还未起来，我们去了先得通禀一声，要耽搁一点时间。”
萧立耸了耸肩道：“没问题，只要能见到彩云娘子就行，杜兄带路吧。”
晨曦的阳光照在脸上并没有多少暖意，却很让人舒心，仿佛一切才刚刚开始，做什么都不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