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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中午张遥在家给我弄了几个菜,陪我喝酒解闷。我说这算是饯行酒么,张遥笑说不至于,灵车司机还算不上殡仪馆最悲催的岗位。收尸队,火化工和化妆师才是最让人崩溃的。
我之前听张遥说过她的工作经历,心想也对,我这半路出家的灵车司机跟她那些经历比起来,确实算不了什么。
张遥说她还不算最悲催的,收尸队才是。说去年有个男的骑脚踏车不看路,被旁边经过的满载江沙的重型挂车刮倒了,刚好倒在车底下,被挂车中轮和后轮碾压了两次,人的身体像西瓜一样爆开,碎肉断骨都粘在了车轮上,只剩一条胳膊和半截小腿是完整的。
派去的收尸队到了现场,饶是这些人天天跟尸体打交道,看到那情景也当场吓哭了,俩人就地打电话跟殡仪馆说辞职不干了,孙主任和邓哥怎么劝都没劝住。殡仪馆没辙了,只能重新派车,可是派哪个车人家都不去。最后孙主任好说歹说,让老钟亲自带着火化工去收的尸。
据说收尸队买了三把塑料铲,把车轮上的断骨碎肉刮下来,再一点一点铲回来的。老钟因为这个,一周都没怎么吃饭,看见孙主任就没好气。
那丧户家属都放弃了遗体告别仪式,因为压根连遗体都没了,只有一堆碎肉,所以连化妆入殓的步骤也省略了,家属签字直接就火化了。
我刚夹了一口菜,听到这个差点没直接吐出来。张遥笑道:“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减肥,是想给你打打气。”
我放下筷子无奈道:“这可多谢你了,这特么也太励志了。”
第二天早晨4点多,我们到了殡仪馆。头天喝酒喝的我有些头痛,昏昏沉沉的宿醉未醒。众人在办公大厅集合,孙主任把人数点了一遍,全体准备登车出发。
同事都上了通勤巴士,老刘招呼了我和石头一声,三个人就去停车场取车。来到我那辆金杯运尸车跟前,我就看到车里坐着俩人。这金杯前排加上司机能坐三个人,那俩一个坐在中间位置,一个坐在副驾位置上。
这时副驾的车窗就摇下来了,从里面伸出一张大胖脸,对我上下一打量,就道:“快啊哥们,就等你了。”
听到这话我有些哭笑不得,拉开车门上了车,发现钥匙就插在点火位置上,我瞧瞧那胖子,又瞧瞧中间那个黄毛,果然都跟我年纪相仿,就道:“胖驴是吧?狗蛋儿是吧?”
那俩笑嘻嘻的看着我,就道:“哥们怎么称呼?”
我踩下离合器发动了车子,口中道:“叫光哥就得了。”
中间那个叫狗蛋儿的就问:“光字是哪个光?”
另一边的胖驴就道:“没文化,就是光屁股的光,一般名字有光字儿的都是这个字儿。”
我看着他俩就笑骂:“他妈的,光哪门子的屁股,是光辉的光。”
胖驴哈哈笑道:“都一样,都是一个字。”
我心说光辉和光腚能他娘的一样吗?
车队已经开始陆续出发,我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这车破的,开起来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胖驴给我们发了一支烟,就对我道:“光哥,我们听说你是来临时替班的?”
我道:“是啊,不拘一格降人才。”
俩人都笑了一声,狗蛋儿就道:“其实之前那家伙被解雇了挺好,那家伙是见钱眼开占便宜没够的主。”
我诧异道:“一个开灵车的有什么便宜可占?”
胖驴就道:“嘿,光哥你可不知道,这老小子连死人身上的皮夹首饰都敢揣进自己兜里。”
我一听就道:“这可有点缺德啊,也不怕遭报应,要是让家属看到,非被打成猪头不可。”
狗蛋儿就道:“人家要发亏心财,咱哥们可管不了啊。”
胖驴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对我道:“对了光哥,一会儿要是有任务出现场的话,咱们这行有个规矩,现场不能叫真名,互相之间称呼外号就行了,所以光哥你也得有个外号。”
我一时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外号,就道:“实在不行你俩就叫哥就得了。”
k县距离j市将近50公里,车队走的又慢,到达k县殡仪馆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
这k县人口不多,殡仪馆的规模也比j市殡仪馆小的多,这边有人指挥着让车队进入停车场后院列队停靠。
孙主任跟我们车队的说,今天是第一天调派过来,所以车队也都跟着过来了。明天开始咱们殡仪馆的车就不用过来这边等了,在j市等着就可以,派车时候打电话给我们,在那边就近拉上遗体,然后送到这边就行了,但是手机必须保持24小时开机。
说着又叫那个刚才指挥停车的人过来,带我们看了下运尸车通道,车子可以直接开进停尸大厅,就像安息厅的运尸车专用通道一样。然后孙主任又和那人商量了一下,把运尸车分成两组轮休。
交代完毕,又带着各个车上收尸队的人,进殡仪馆抬了棺材出来,每辆车上一口,我看了看,跟j市殡仪馆用的薄木棺材都差不多。
我这第一天客串灵车司机,运气还不错,直到上午九点多才被第一次派车,目标是j市一家医院,据说是个病死的老太太,家属已经给穿戴整齐。
我这一路,故意把车开的死慢,心想能拖过去一趟少一趟,管他什么轮派不轮派。到那家医院用了一个多小时,胖驴和狗蛋在路上换了白大褂,戴上大口罩,连帽子和手套都全副武装。
我掀开车尾门,在医院楼下等着,胖驴和狗蛋抬了空棺上楼了。大概十分钟的工夫,俩人就抬着棺材下来了,后面还跟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家属。
胖驴和狗蛋稳稳的把棺材放到了车上,然后俩人坐到了后面守着棺材,两名男家属上车坐到了前面,我关上车尾门上车发动了车子,还有一辆家属的车子跟在后面,是准备一会儿跟我车上这俩家属从k县一起返程的。
全程我们都小心翼翼,闭口没有说一句话,家属心情正不好的时候,任何不注意的细节都可能引发家属情绪失控。
这一路我这车开的就别提多别扭了,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瞄向后视镜。一想到自己车里拉着一具死尸,就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好在那俩家属一直在聊天,聊的都是死者生前之事,还有一些日常琐碎的家事。胖驴和狗蛋坐在后面,我一直不由自主的去看后视镜,他俩就向我眨眨眼,意思让我别紧张。
这一路我尽量把车开的四平八稳,到达k县殡仪馆又用了一个多钟头。车上那两名丧户家属还抱怨j市殡仪馆怎么停业了,搞的这么远这么麻烦。
我把车从运尸车专用车道开进了停尸大厅,有殡仪馆专人负责给我们登记,然后我打开后尾门,胖驴和狗蛋手脚麻利的抬下棺材送去存尸,剩下的就是家属和殡仪馆之间的事了,胖驴他俩重新抬了一口空棺上车,我把车子慢慢开出了停尸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