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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银朱一听就明白了,虽然看不上武延基,还是帮她敲边鼓,故意道。
“这可怎么好,上午奴婢不知道四娘要出门,特特开了一罐秋天做的木樨香烘在炉子上,人说香非一体,湿者易和,燥者难调,烘过头就没用了。”
她看豆蔻。
“奴婢走不开,还是请豆蔻姑娘陪您罢。”
“豆蔻跟着就成!”
武延基大大松了一口气。
“就去南市,不过洛水,断断累不着四妹妹。”
瑟瑟恍然大悟,原来他不光不敢招惹李仙蕙,连带对司马银朱都发怵,概因她和李仙蕙都是颜夫人手把手教出来的,眼明心亮,比寻常男人还有主意,往常在宫里偶然呛呛两句,没过李仙蕙的手就被收拾的明明白白。
武延基陪着笑。
“哎呀,这,可不敢劳动银朱姐姐!外头风大,姐姐也没穿件皮的夹的,就出来了,万一冷着了,颜夫人问罪下来,小王吃不起啊。”
司马银朱对瑟瑟态度还谦和,转向武延基就拉下了脸,咬牙道。
“郡王嘴里怎么又换了字眼儿?这二年宫里松泛些,教养嬷嬷不动鞭子,那是因为体恤骊珠年幼失了爷娘,不忍约束太紧。您加冠六年的人,还这么没遮没拦的,亲戚们看着像什么样子?我就不信庐陵王家也赶着女使叫小名儿!”
武延基最怕人长篇大论一句句压下来,甭管有理没理,都叨叨的他头晕。
他忙道,“是是,全是小王昏了头,司马姐姐千万别向颜夫人告状,上回罚的还没算清呢。”
可是司马银朱已经不耐烦了,呸了声。
“人家说家学渊源,郡王要承袭魏王府的家风,奴婢还有什么可说的。”
提起武承嗣的丑事,连武延基也觉得丢脸,蔫蔫儿侧开脸嘟囔。
“司马姐姐打人就打人,何必打脸呢?”
两人一来一去说的热闹,瑟瑟真是大开眼界,这才知道为什么李仙蕙对她联姻的主意那么不以为然。
人都说武承嗣要当太子,武延基长房嫡孙,便是响当当的太孙,可是瞧他这点出息,一口一个小王,被司马银朱骂的,恨不得退到墙根底下去。而颜夫人不过是个要紧的内官,区区四品位阶。
再比如李仙蕙所说皇嗣李旦家的惨剧,女皇跟前得宠的宫女,便能诬陷皇嗣的妻妾致死,可见头衔不要紧,实权才有分量。
瑟瑟暗想,就不知如今朝堂上,谁最有实权呢?
“我不与你磨牙。”
司马银朱是个爽快人,也是女皇性情急躁,自来内官办差,没有外面女流磨磨唧唧一句话分三段的风气。
她一句句吩咐。
“四娘交给你,吹风淋雨,跌跤落水,少一根头发丝儿便是你的错处,吃的玩的都要当心,回来闹肚子有你好看!酒不许沾!还有,不准你仗着天潢贵胄的身份在外胡乱游荡,半夜才回……”
陡然提高音量,“总之几时朝天门敲钟,几时她便要坐在枕园卸妆!”
武延基郑重道好,司马银朱这才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比了比手。
嬷嬷与豆蔻上来服侍,瑟瑟坐定了,武延基方抬腿上马,一对对甲兵手执银枪在前开道,好半天车子动不起来,只听见锵锵啷啷铁甲碰撞的响声。
豆蔻咋舌,“人比人气死人,都是郡王,他出门一趟恁的威风!”
她一副很稀罕排场的样子,倒叫对面的瑟瑟有些疑惑。
“高阳郡王出门不带随从么?我虽不知礼,哥俩总是一样品级呀。”
“表姑娘不知道这里头的缘由,照说两府不分高下,可是我们公子古怪,回回带张娘子出门都不叫人跟,只有奴婢随身……”
说说又说到张峨眉身上,瑟瑟大感吃味儿,又腹诽他堂堂七尺的男儿,和男宠的内眷攀什么交情,倒不嫌湿了手,又恼恨他这么大个人竟不知道避讳,自己的丫头,一会儿借给这个使唤,一会儿借给那个使唤,好比个活账本,替他记着这一出出的,走到哪儿便替他宣扬。
她垂下眼缓了缓声气儿,撩开车帘扬声喊,“表哥!”
武延基应声挺胸,“表妹哪儿不舒坦?”
瑟瑟怯怯咬着下唇,先瞟了一眼司马银朱。
“我想吃一样凉凉的,甜甜的东西,水当当的,又嫩口儿,不废牙,但也不能跟豆腐似的没筋骨,有点儿嚼头才好。”
姑娘家零零碎碎折磨人的麻烦,可是武延基很有耐性,和声道。
“这可难不住我,南市有十八间糖水铺,样样都是甜的,一样一小盏,就一口的分量。”
他抓着缰绳俯身趴在马上,笑嘻嘻盯住从车窗里探头出来的瑟瑟,“是不是表婶跟你说,神都的甜食好吃?”
瑟瑟兴兴头头地嗯了声。
“我们房州只有一样番薯,长得可丑了,疤疤癞癞的,吃不得,要等嬷嬷把皮削了,加上蜜水熬煮,才有一点软和甜蜜。每次我闹着吃番薯,阿娘就说,神都有蜜浮酥,是用酥油做的,又甜又轻,像茉莉花儿一样晶莹剔透。”
“好办!今天就从蜜浮酥起头儿。”
武延基欣然答应,候着瑟瑟放下车帘,转头对司马银朱笑道。
“我记得永泰县主爱吃蜜煎藕,姐姐爱吃蜜煎金桔,待会儿反正去米宅,要经过枕霞小筑,不如样样带一份,你们添一顿,也给表婶夜里吃茶过过口。”
司马银朱深知他的毛病,一日无事就忙着到处献殷勤,因挑起眉毛揶揄。
“你倒体贴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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