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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平静的房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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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白梧桐死后的第四天出现在这里的,自称阿清,陈阿清。

那时,白家刚刚匆匆办完白梧桐的丧事,家仆正在拆除、清理灵堂,陈阿清突然造访。

她一身素衣,微微被雾水打湿,提着一个杏色的包裹,跪在白家大堂前,瑟瑟发抖。她自称是白大伟故人的孩子,如今举目无亲,又恰逢乱世,于是她父母在咽气之前,嘱咐她来投奔。

白蒲世坐在一旁,看着她的时候两眼放光,跟夜里的野狼似的。

白家大太太看她一副红颜祸水的模样,也深知自己的丈夫、儿子,没一个老实的,就想找个理由打发她走。

奈何大太太已是年老色衰,人微言轻,根本没人理会她的话。

白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不是女人当家说话的地方了

白大伟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结交了一个叫陈溪阴的故人,并且感情深厚到临终托孤女的程度。并且,陈阿清这样的长相,她的父母也必定相貌不凡,不应该完全没有印象啊

事情颇为蹊跷,如果不是她把白大伟和她父亲的交往过程,两人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说的头头是道,白家人肯定都会以为她是个借色图财的女骗子。

陈阿清说的声情并茂,讲到伤心处不禁潸然泪下。堂内伺候的仆人丫鬟,也无不动容。

白大伟摘下镶了金扣子的帽子,挠了挠头顶,好像还真有她说的那么回事

就这样,陈阿清在白家住了下来。

白家不差一个人的饭,尤其是这样一个人间尤物。

白大伟正倚着门框,沉浸在回忆里,一个男人焦急的声调把他拉回了现实,“确定吗?”

另一个声音唯唯诺诺地回答说:“确定,确定,我们老爷就在这儿呢。”

白大伟抬起酸僵的脖子,一眼就看到来人是警察局的队长赵起,旁边还跟着一个白家的年轻仆人。

仆人紧跟其侧,神色略微有点慌乱。

只因为白大伟立过一个规矩,在外人进入白家大院之前,必须先给他通报一声,获得应允,才能放进来。

这次,仆人没有来得及通报,就擅自把赵起放了进来,所以担心坏了规矩,又要受罚。

赵起是昌宁城,乃至周边几个县城里头一号的神探,办案胆大心细,联想推理能力很不错,却也好善嫉恶,执拗的很。

这次,为了请来赵起,白大伟可没少给警察局局长送“土特产”。

好容易请来的人,仆人不敢阻拦,只怕得罪了他,坏了主家的事。

可是这不拦,又担心主家怪罪啊……

所幸白大伟根本就没顾上他,只一只手揉着干涩的眼角,一边迎上了赵起,“赵队长,我可把你盼来了。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你终于回来了,可一定要找到凶手啊,我儿子……我儿子……”

“这是自然。”赵起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如果不是局长三催三请,求他来破案,当初自己又欠过白大伟一个人情,实在难以推辞,他肯定不会管这个案子的。

他冷淡的态度让白大伟稍微有点尴尬,“赵队长今天怎么一个人来的?”

局长明明答应过一定会让赵起把案子破了的。今天怎么就这么一个人过来的,连那个叫小麦的助手都没带,莫非是想应付当差?

赵起环顾了一下四周,扫过那些形状各异的月洞门,垂花门,青砖铺地,抄手游廊和高高厚厚的院墙,说:“小麦去替我取卷宗了,之前其他人勘察现场的记录和相关人员的口供记录,我都得看一下。您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我一个人先过来看看也没问题的。”

白大伟嘴角扯出一丝干笑,说:“说笑了,说笑了。”

赵起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笔记本,取下上面卡着的笔,说:“白老爷,辛苦您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顺便把近期发生的所有事,寻常的,不寻常的,全都说一遍,不要遗漏任何一点。”

“好。”白大伟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一旁的仆人给两人带路,“所有的变故都要从梧桐那孩子患病开始说起,她本来身体挺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得了痢疾”

回回转转的曲径之后,他们到了一个陈设颇为富贵逼人的院子。

院内虽然旧物依旧,花草生机勃勃,但透露着一股凄凉阴森劲儿,让人不寒而栗。

长时间不住人的房子有很多共同点,比如腐朽、老化变旧的速度很快,同时易显得阴森湿冷。

赵起看着这院子,不由地问道:“大少爷刚去世也没多久,怎么这院子就跟长时间不住人一样?明明朝向这么好,却感觉有些阴冷呢。”

白大伟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土,“在风水学中,阳为动,阴为静。房子是固定不动的,当属于阴,而人是活动的群体,当属于阳。自从阿世没了,我就把这里锁起来,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自然就没有人气儿了。我想保护现场,直到找出凶手啊……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吧。”

赵起点头,“您做的对。”

白大伟在一串钥匙中挑出一把,捣鼓了几下,门锁打开。

轻轻一推,一股更加湿冷的寒气夹杂着霉味扑面而来,让赵起一怔。

现在这时节了,这屋子里竟然跟寒窑一样。

房间内似乎凝聚了很多水汽,到处都潮乎乎的。桌布、窗帘、绣花的屏风、床上的被褥,甚至架子上几本厚厚的大书也都受潮严重,纸页皱的乱七八糟的,字迹明显褪色,变得十分模糊。

墙角处,稀稀拉拉的黑色霉菌正顺着墙壁向上蔓延。

在白蒲世的房间里查看了几圈,赵起的眉头拧的越来越深,“这真的就是原现场,一点都没有被碰动过?”

白大伟神色哀伤,说:“没有。出事以后,我一直都盯着呢,而且这里的钥匙只有我有。”

“之前不是还有别的警察来过吗?”

“来过是来过,但他们都没有碰动过任何东西。”

白大伟说的肯定,没有一丝迟疑。

赵起按了按太阳穴,心想: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如外界所说,白家的两个儿子是被邪祟所害?

一路上,他听到了不少传言,毕竟白家是昌宁城内的首富,买卖做的大着呢。白蒲世和白蒲尘猝然离世,死因白家又都讳莫如深,尽力向外保密所以,一时间各种揣测都出来了,街头巷尾皆是议论纷纷。

这个房间里,确实古怪:整个房间宽敞,整洁,红酸枝的家具是带着西方气息的样式,各色珍玩摆满了一个架子,架子旁挂着颜色鲜亮的蝴蝶花香的吊屏儿,桌子上茶壶微斜,茶杯倾倒,桌角处一枚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随意的丢在上面,床上的锦被正处于被掀开的状态,像是房间的主人前一刻才刚刚离开这里。

这个房间太平静了。

难道这里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死者筋骨尽断,成了一个裹满血肉碎块的人形麻袋。这里怎么会没有一丝挣扎,搏斗的痕迹?

“那天晚上,没人听到大少爷这里有什么动静吗?”赵起疑惑地说。

闻言,白大伟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说:“有是有,就是”

“就是什么?”

白大伟停顿了两秒,冲门口候着的仆人挥了一下手,说:“你叫什么名字?之前警察局来人问话,你也在现场呢吧,你来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