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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缤的家,离这里并不远。三人搀着韩大娘,来到两间破茅草屋前。韩缤的尸身,就放在屋内门板上,盖了块破旧的白布。小小的身躯,在白布下,掩不住的悲戚。韩秀才冲进屋内,轻轻揭开白布,细细查看起来。
张龙娘进得屋中,看了一眼韩缤,双眼噙泪,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每次去找韩秀才,他都缠着自己陪他玩。七八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时候。花未绽放,已然凋谢。
“一剑封喉,还是欧罗巴的细剑!”韩秀才恨恨地说道。
王舒羽闻言,也赶紧查看了一眼,确然是西洋剑所致:“大娘,韩缤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韩大娘现在算是稳下了心神,说道:“昨晚,家里祭祀好他爹。这孩子心疼我,让我在家里呆着,他一个人去河边给他爹烧纸钱。结果,结果一直等不到他人回来。我急了,赶紧叫村里人一起帮忙,大家找了一晚上,都没结果。刚才九曲里(营盘头后面的村落)那边有人说找到一具男孩的尸体,我一下子就慌了神。隔壁老张头让我在家里等着,他带着几个年轻人去看了,然后,然后就把韩缤的尸体带了回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呜呜呜。”张龙娘轻轻拍着韩大娘的背,对韩秀才说道:“穷酸,你先帮大娘料理后事吧。韩缤这件事看来跟齐三两的一样,一定是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既然跟英吉利的巫师有瓜葛,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韩秀才一言不发,点了点头。
“走吧舒羽兄。”张龙娘头也不回出了茅屋,脚步坚毅。
运河边,浪拍石岸。风卷起散乱的纸钱,不知是不是昨天韩缤洒下。张龙娘眺望湖面,似乎想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龙娘,你说韩缤是在这里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吗?可是这运河两岸并无藏污纳垢之处,可不像那个破庙一般。”
“舒羽兄,你说的也对,可能是韩缤在回去路上,看到并跟踪了他们,去九曲里那边才遇害的。我们还是先去福严寺一趟。”
福严寺仿佛没有经历沈阿大的血案一般,静悄无声。佛陀无言,世事炎凉。
“道明,你这老秃驴不务正业,你要是那天在,凶手就抓住了!”张龙娘秀眉倒竖,口吐芬芳。
“哎呀呀,是龙娘啊。好歹几个小沙弥都在,给老衲一点薄面啦。你说的事我已经知晓了,确实遗憾。可人有命数,时也命也,不可强求。”王舒羽但见这道明和尚胖乎乎的,两条眉毛浓密圆弧,下面一对小圆眼,滑稽极了,油嘴滑舌一点也不像得道高僧。可能也就这一身破旧却干净的袈裟,让他有种高人的感觉。
“你知道么,韩缤也遇难了!”
“什么?!”道明闻言跳将起来,更没了高僧的形象。“啊呀呀呀,气死老衲了,再也吃不到小缤做的桂花年糕了!你想这年糕水炒,放入冰糖,临出锅还要撒上腌桂花,啧啧啧,可惜啊。”
王舒羽一听,得,这老和尚悲愤的点可谓是角度奇特。
“还有没有个正行?”张龙娘怒道:“臭穷酸让我们来找你的。”说罢,又把所有的事讲述了一遍。
道明和尚闻言,屏退了正在做功课的小沙弥,关上禅房门,捋了捋破袈裟,正色道:“龙娘,你可知道,石湾地界人杰地灵,靠的是哪般?”张龙娘道:“难不成是你老秃驴念经给咱们这修来的福禄?”
“阿弥陀佛,不可亵渎佛祖。我中华大地,自古以龙为尊,南北两条水龙横贯东西,连接两端气运。可这南和北少有交流通惯,直至隋炀帝开凿大运河,这才让这两股龙气开始汇流融合。可这人力所为,必遭反噬,随即隋灭而唐兴。但是,隋炀帝这千古功业却造福了后人,唐之兴盛,人才辈出,就是得益于运河初成,龙气涌动,地气蓬勃。如今虽然是末法时代,也能保得一方安定,才俊时现。”道明顿了一顿,看两人听得入神,心下得意,继续说道:“大运河在这里拐了个弯,这个湾可大有讲究。我听我师傅圆真大师说过,这个湾好比是龙在这里打了个卷,镇则福泽一方,动则妖邪横行。至于当时为啥要这么开凿,就无从得知了,可能前辈高人有意为之,把这股龙气用湾的形式定在此处。当然这也只是老衲的猜测,并做不得真 。”
王舒羽插嘴道:“大师,虽说晚辈也是习武之人,对于玄学之类也曾探究。然则气运二字,可不好捉摸。若是说运气,才符合现代世界。”
道明摇了摇头,微一沉吟,说:“气运有大有小,大则国运、天运,小则人运、村运。一切皆可感知可引导。这么说吧,年轻人,麻将有没有玩过?有时候查觉自己即将绝张自摸,那一刻心头的狂跳,就是气运的感知。想当然我年轻的时候,跟镇上那帮富家老太太切磋麻将技艺的时候。。。。。。咳咳,算了,反正就是说,偶尔一次可能是运气,然则可感知可引导经常性出现的,即是气运。一旦用术法将气运利用起来,小则福泽乡里,大则撼动天地。”说着,道明用手指推着眉心,闭着眼睛挺起眉毛,一股色迷迷陶醉的样子,敢情在回味跟富太太们打麻将的快乐时光。
王舒羽暗暗发笑,可心里却也是点头认同。当年他眼见国破而世乱,无能为力,心中烦躁。偶一日,在石湾镇上遇到一个云游的算命老先生。那算命先生骨瘦如柴,一瞥山羊胡子花白花白,邋里邋遢的道袍,已经分不清是灰还是青。王舒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跟这老先生擦肩而过。那老先生却突然停下脚步,喊住了自己,说:“小伙子,在下有一言奉送,若觉得有理,可否赏口饭吃。”
换做一般人,老早当这老头子骗人了,然而王舒羽正愁闷中,闻言心头一动,莫非这是上天指点与我?没等那老先生开口,先拉他去了个春卷摊头,命老板炸上十个春卷。
王舒羽一拱手道:“老先生必然是高人,晚辈且听你教诲。”那老先生咔咔六个春卷下肚,又喝了一口茶水,满足地说道:“小伙子,世事烦恼,若要问出路,利在西方!你定当有一番作为。然则不论乡野朝堂,都须保持赤子之心。切记切记!”说罢,跟摊主要了张纸,一包余下的春卷,扬长而去。
王舒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呆呆出神,只记得那幌子上写着,人有千算,天则一算。
而后,恰逢家中变故,跟父亲大吵了一架,自己愤而搭船去了欧罗巴。说也奇怪,一踏上英吉利的土地,王舒羽只觉神清气爽,阴霾一扫而空。每逢大事,心中笃定,气定神闲。不到三年功夫,学业有成,广结好友,帮不少人平了难事,在英吉利混出了好大的名头。都不需要去风月场所,大街上拦住人一问,都知道:“啊,你说詹姆斯王啊,对,就那中华小伙子,可厉害了。”
这,大概就是自己的人运吧。自己仿佛从英吉利的土地上汲取了无限的能量,万事顺遂。
从思索中回过神,却听张龙娘恳切问道:“大师,大清孱弱,我等为列强所欺凌,乃至洋人横行中华大地,劫掠文明。如今英吉利巫师来到石湾地界,蠢蠢欲动,是不是就图这股气运?他们暗中潜伏,让人难以找寻,穷酸让我们来找你,还望指点一二。大师可以出世于外,我等却必然要为石湾安定尽一份心力。”
“阿弥陀佛。”道明正色道:“诚则灵,石心憾。”随即入定而坐,不再言语。
张龙娘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心道,这老秃驴不直言又打什么哑谜。正想口吐芬芳,却见王舒羽给自己使眼色,当下做了个礼,和他退出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