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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三娘！张龙娘得师父！”王舒羽惊呼道。
“不错，来人并未露脸，甚至以我的功力，都没法看清那黑斗篷之下的真容。关键吕三娘早年间行走江湖，还算知名。可崔明成这三个字，并不为人熟知。更何况对我农家宝物阴木了如指掌。”
“可他说，你还有救，这是抓住了我的最大弱点。我当时问他道：‘兄弟对我石湾地界的事情看来知之甚详。可以告诉我么，犬子今日所受，是谁所为。’他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方法我可教给你了。倏然离去。”
“这到底是陷阱还是相助，我已经不想去管了。我甚至都不想出去追一下来人。即使我把他制住，也肯定不会从他口中得到只言片语的。而且，这可是唯一能救你的机会，时间不等人。老崔自是熟人，吕三娘当时在石湾小有名气，并不难找。我赶紧叫来金狗和马希尔，让金狗去慈云观请吕三娘，自己则和马希尔取出阴木，先行来九曲里老崔这里。”
王舒羽默默听到这里，开口问道：“来人想必是要崔伯伯以阴木铸就霸王甲胄，这点我可以理解。那他说要叫来吕三娘确是为何？”
王长明似乎陷入了长久的回忆里，随后舒出一口气，说道：“当时我一开始以为，叫吕三娘是因为她会道家招魂之术。然而真的见到她以后，我才发现，是我肤浅了。”
崔明成附和道：“吕三娘明眸皓齿，佳人绝世，小老儿也是记忆深刻。咳咳咳，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那无双的术法。不仅仅是普通的招魂之术，还有无上的杂家秘法！”
王舒羽奇道：“杂家？这吕三娘是杂家之后？”
王长明正色道：“正是。杂家，也是诸子百家之一，战国末至汉初的哲学学派，以博采各家之说见长，以‘兼儒墨，合名法’为特点，于百家之道无不贯通。春秋战国时代，百家争鸣，各家都有自己的对策与治国主张。为了打败其他流派，各学派或多或少的吸收其他流派的学说，或以攻诘对方，或以补自己学说的缺陷。然而，任何一个流派也都有其特色与长处，而"杂家"便是充分的利用这个特点，博采众议，成为一套在思想上兼容并蓄，却又切实可行的治国方针。”
“杂家的代表人物，一是淮南王刘安(《淮南子》)，另一是编撰《吕氏春秋》的吕不韦。杂家在历史上并未如何显赫，流传下来的思想不多，在思想史上也没有多少痕迹。可单单这两个名字，就足可以震烁古今了。世人以为其不够分量，然则是杂家之法，博采众长，最难融会贯通。得其要义者百无一。没有大成之人，自然名声不显。”
“吕三娘，就是吕不韦的后人。”
王舒羽闻言，自知此事非同小可。他和老狐狸等人，联合英吉利巫师，已然知晓崔明成等人。然而杂家传人是谁，一直知之不详。今日若非父亲相告，恐怕还以为杂家已经断了传承。毕竟，这个流派能大成者，百年难遇。
“想不到，吕三娘竟然是吕不韦的后人！”王舒羽感叹道。
“是啊，这些都是她后来亲口所说。其实单单听她这么说，我们并不完全相信。然而在她展现过那高超的技艺之后，我们算是完全折服了。”
王舒羽奇道：“听你们说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技艺，能让你们两位，都赞叹不已。”
王舒羽和崔明成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活血术！”
王长明看着疑惑不解的王舒羽，继续说道：“这个术法，我跟老崔只在传闻里听说过。能让人肌理再造，凝血重活。当时，虽然老崔可以给你重铸骨骼，再加上招魂术，让你有了神智。然而毕竟时间过去两天了，躯体僵硬，一般术法难以让你恢复如初。要不是吕三娘这个奇门绝招，你现在恐怕只能躺在床上，虽然神智清醒，却不能行动如初。”
原来如此，王舒羽心中暗暗感激吕三娘，倘若自己这辈子靠轮椅行动，那岂不是浪费了这绝世的皮囊？还不如死了算了。
只听王长明继续说道：“吕三娘当时给你招完魂后，忽然让我割脉滴血，足足有一大碗之量。我虽然不明所以，也不敢违抗她的吩咐，毕竟那是救你。”
“只见她用拂尘丝轻轻一划，割开了你的血管，把一大碗血液灌进去大半。然后，以碗中剩余的鲜血，在你周身画起符箓。吕三娘并不避讳，我跟老崔都偷偷看那符箓，虽然不慎明了，却觉其中蕴含无穷力量。一笔一画，大道至简。待得符箓画遍你全身，吕三娘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缓缓输送内力。”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吕三娘大汗淋漓，累瘫在椅子上。只听她声若蚊蝇，说道：‘王兄，术法已成，只要阴木无恙，令公子必然行动如初。’我当时感动得给她跪了下来。一开始，我只觉得，能让你活着就足够了，可不成想，还能让你恢复如初。这可是老天给我的恩赐了。当时，老崔暗地里跟我说，这帮人是不是觊觎活血术，引动张龙娘前来医治，暗中却有阴谋诡计。我想，只要你能好，即使是天大的阴谋，为父的都帮你扛起。”
王舒羽听得，眼角渐渐湿润了。他忙用手擦了擦。
王长明继续说道：“我跟老崔赶紧把你安顿好，老崔更是拿出了墨家珍藏的滋补药物，给你煎熬灌下。吕三娘休息片刻，便要告辞离去。我跟老崔挽留了好久，她才答应小住一日。也是在那天，跟她闲聊中，聊起了杂家的事。杂家传承可谓绝密，她这一支，只传吕家嫡系。”
“然则杂家不易传承，倘若天资有限，自然能力不足。所以，杂家选择隐没于江湖之中。否则，一旦执掌者能力不足，必然为其他人所觊觎流派绝学，到时候掀起腥风血雨事小，危害一方事大。”
“吕三娘欣慰道：‘好在我现在已经找到了绝佳传人，杂家在她手上必然发扬光大。也算是对得起我吕家先祖了。’”
王舒羽脱口而出道：“吕三娘口中之人，莫非是张龙娘？”
“不错，张龙娘自小聪慧，被吕三娘慧眼识珠。今日一见，我方才知晓，原来吕三娘洞悉张龙娘三瓣金莲，这才如此自信，此人必能传承自己绝学。”
“尔后，吕三娘告辞离去，临别之时，脱去手上一个串珠，戴在了你的手上，言道：‘如果之后有什么事想要找她，送此物至慈云观，自有分晓。’我跟老崔自然千恩万谢，她大手一挥，说道：‘你们大男人何必如此拘泥礼节，既然承蒙看得起，而且汝等都是石湾一方俊杰，我吕三娘此举，不过举手之劳。我去也。’说着，潇洒而去。”
“此后，我等都没再跟她有过联系。而且十几年后，据说她也销声匿迹了。”
王舒羽一拍脑门，说道：“十几年后？！张龙娘那时候刚刚拜师，等等，让我捋一捋。我这记忆里，求学英吉利不过五六年而已啊。莫非，我昏迷了十多年？”
王长明点头道：“吕三娘走后三日，你已经醒了过来。然而可能是术法影响，也可能是阴木的后遗症。亦或者是老崔的霸王甲胄术有所禁忌，反正，你没任何记忆，脑中一片空白，躺在床上只会吃喝拉撒，没有一点自己的意识。这时，马希尔神父说，这病症，或许跟西洋术法有关，他想带你去英吉利联合自己师兄弟共同为你疗伤。死马当活马医，我当下立刻让他带你前去英吉利。此后马希尔神父一直报平安，却严明医疗毫无进展。直到六年前，马希尔神父突然来信说，你已经恢复如初。记忆恢复大半，只断片了威廉姆斯号上这段。”
“我跟金狗欣喜若狂，当下传信让他多方照顾于你，让你完成在英吉利的学业。马希尔在信中还说，你功体大增，武学无师自通，已经跻身一流高手行业。这跟阴木，跟吕三娘给你输送的内劲，可能有很大关系。”
“时至今日，我其实都还在担心，这帮人暗地里谋害你的真正用意何在。可是，只要你安好，为父的，也就无所畏惧了。”
王舒羽从怀中摸出那串珠子，说道：“这一切，真的是有预谋的。”
王长明奇道：“孩子，你这么确定？怎么说？”
王舒羽缓缓说道：“听你刚才说，这串珠子，是吕三娘留给我的，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去找她。可你直到么，自我有记忆起，有人告诉我，这串珠子，是联络面具张的物件！”
“什么，此人知晓珠子，还知晓吕三娘的另一个身份？！”王长明在崔明成屋中踱起步来。
“不好，这件事我还以为已经平息了。想不到，杀招还在后头。吕三娘是面具张，给和老崔都不知道。孩子，快告诉我，告诉你信息的那人，是不是老狐狸？”
王舒羽说道：“怎么你这么怀疑老狐狸？此事并不是老狐狸，对方是以秘法传信给我，就在我们准备动身来石湾之前。”
“当时，老狐狸就在我身边，我们共同看到了这个信息。他也是大吃一惊，表情不似作假。而且，老狐狸多次救过我，在英吉利，我可以怀疑任何人，唯独老狐狸我不会怀疑。”
王长明叹道：“好吧，老狐狸先不说。舒羽，今后你最好在祁家门好生修养，为父低估了对手的能力，此事可不简单。如果是他们布的一个局，十几年的局可也太长了。”
“从阴木，农家神农令，到活血术，霸王甲胄术，再到面具张。一般人这辈子都没法接触到其中一样。可如今倒好，全部汇聚到你身上一点了。你想想看，此事是凑巧么？他们所图的，必然跟你有关，只是在没得到东西之前，你暂时安全而已。”
王舒羽不知可否，说道：“爹，我权且叫你一声爹。我已经长大成人，自有判断。我们所作的，确实对石湾有利。石湾固守旧传统，多少年了，虽然一方安定。然则天下将乱，世出英豪才能平定天下。你难道忘了你农家的宗旨了吗？”
王长明答道：“自然不敢忘。守护一方宁定，是我农家不变的宗旨。”
王舒羽说道：“那不就好了，你儿子做的事，绝对不会为祸石湾。至于之前的几条人命，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革命，总要有人牺牲。”
王长明勃然大怒，说道：“好你个臭小子！你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有脸说？你现在跟我回去，家法伺候！”
王舒羽一脸不服。崔明成眼看俩父子争吵起来。不禁劝道：“哎哟我说你俩，其实吧，你俩就是道不同，然而心却一样的。不就是想让石湾能在乱世之中有一片安宁么？别急，坐下来好好说不就行了？我说老王，你忘了吗？吕三娘当时谈天说地，最后还说过一个地方，我觉得，你带小羽去那，他可能就不跟你争论了。”
王长明恍然大悟道：“不错，我怎么把它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