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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炎‘生无可恋’的样子，林晓冉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才明白，晚啦！”
她学着网络上的段子，阴阳怪气地叫道：“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遇上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周炎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不过，他现在用的那部手机也实在是太老旧了，由于内存不够，看个视频都要卡上半天，更别说是玩游戏了。
也就是周炎对于物质生活并无奢求，换了是别人，恐怕早就无法忍受了。
“你这样子，还能行动吗？”
林晓冉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周炎的脚踝上，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
“你打算做什么？”
周炎警惕地看向林晓冉，这丫头平时来的少，一来便少不了要‘痛宰’他一顿，周炎已经感觉兜里的钱在往外跳了。
林晓冉不轻不重的在周炎肩膀上捶了一下，一脸鄙夷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放心吧，这次不是来吃你的。”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给周炎看，“今天是干爹的生日，干妈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回家吃饭，顺便连你也一起带回去。”
我爸的生日？
周炎愣怔了一下。
像大多数儿子一样，周炎也不记得父母的生日是哪一天，就像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一样。
听起来相当的讽刺，一个习惯于看时间，并且把任何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人，唯独对生日全无概念。
他看着林晓冉，神情有些不大自然，“非得回去吗？”
“废话！”
林晓冉瞪了他一眼，“你到底也是大学教师，就是这么为人子的？这要是让你班里的学生知道了，师德何在？”
周炎被噎住了，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学的是国学，讲的也是国学，嘴上天天念叨着孔孟儒道，居然连最基本的孝都做不到，似乎也太说不过去了。
周炎的家是那种标准的夫唱妇随的传统式家庭，母亲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便把一门心思用在了家庭上，对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父亲，她是全身心的爱慕，从不忤逆。
这也使得周炎和父亲关系僵化之后，母亲尽管心疼儿子，但碍于父亲，还是硬生生地忍着不给周炎打电话，有什么事都要靠林晓冉这个养女来传递信息。
像周炎父亲过生日这种事，她早早便给林晓冉打了电话，让林晓冉务必把周炎也带回去，就算老头子生气，反正儿子不是自己叫回来的，怨不得她。
周炎对于母亲的这种小心思，早就习以为常，要说不想母亲那是假的，只是一想起父亲的臭脸，心里便多少有些抵触。
“行了，别想了，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吃饭！”
正犹豫，林晓冉已经一脸霸气地给出了答案。
说完便自顾自地走进了周炎的卧室，浑然不在乎男女有别的说法，直接打开周炎的衣柜，从里边翻出一套看起来还算庄重的衣服，很快又走了出来，扔给周炎，以不用质疑地口吻道：“换上！”
周炎对于这位从小在家里长大的妹妹，完全没脾气，只能是伸手拿起衣服，正打算换上，又觉得不对，于是冲着林晓冉挥了挥手。
林晓冉不屑地发出切的一声，“连八块腹肌都没有，你让我看，我都懒得看。”
话是这么说，也知道周炎行动不便，林晓冉还是转身躲进了厨房。
周炎看了看自己扁平的小腹，感觉又一次被打击了，悻悻的换好了衣服，这才冲着厨房叫了一声：“可以走了。”
林晓冉在厨房里搜寻了半天，结果发现那冰箱根本就是个摆设，忍不住愤然道：“什么吃的都没有，你到底怎么混的？”
看着那吃货没能得逞的样子，周炎感觉自己总算是搬回了一成，便嘿嘿的笑了起来。
……
周炎父母的家位于致远里，也是新城为数不多的老城区之一。
像周炎父亲这种老学究，单位向来是很重视的，早就提出要给他换一套新房，但周炎父亲自负文人气节，坚持不肯受，这么多年还一直住在致远里。
按照他的话说，‘宁静以致远，是做学问的最高境界，住在这里，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安宁。’
周炎对此不以为然，觉得那不过是父亲的自圆其说，做学问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位非要把自己弄得窘迫不堪，才算是做学问。
时近中午，一辆出租车在致远里的巷口停下，林晓冉率先从车里钻了出来，继而伸手去扶周炎。
周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行，然后别别扭扭从车上下来，付过车钱之后，便和林晓冉向着家里走去。
一如周炎小时候的样子，巷口的那棵老树依旧坚挺，狭窄逼仄的巷道里，堆放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两个老人坐在树荫下，一边喝茶一边下棋，好不惬意。
看着眼前的一切，周炎忽然有种又重回童年的感觉，幼小的他总会被父亲逼着用毛笔习练各种字体，窗外传来的别的孩子的嬉闹声，则变成了周炎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沿着巷道继续向前，最终在一个院落门口停下了脚步，林晓冉兴致高昂，转头看了一眼周炎，发现后者是一脸悻悻的样子，便瞪起眼睛道：“你能不能提起点精神来？死气活样的，看着就来气。”
周炎不作回应，只是皱起眉头掏了掏耳朵。
对于这么个家伙，林晓冉也无计可施，索性放弃了，上前刚敲了两下，门便被打开了。
母亲一脸欣喜地走了出来，亲热地抱了抱林晓冉，而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周炎的身上。
“妈，我回来了。”
周炎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瘸的厉害，上前打招呼。
母亲的眼睛瞬间有些湿润，想要伸手摸摸儿子的头，但家里的规矩还是让她忍住了，只是笑着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干妈，这是我和周炎给干爹买的生日礼物。”
林晓冉极尽乖巧地搀扶着老太太，一边絮叨着，一边向里走去。
看着母亲花白的鬓角，周炎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这才慢慢地跟了进去。
院落不算大，还依照着旧时四合院的风格，只是母亲精细，院里院外打扫的一尘不染。
“你还有脸回来？！”
周炎刚刚踏进门槛，便听到一声粗重的呵斥声，抬头看去，那位从来都是中山装打扮的父亲大人正站在正屋门前，一脸黑气地看着自己。
听到这话，周炎的火气瞬间上来了，转身就要走，却被从厨房里闻声赶来的三叔林建忠一把拉住，他冲着周炎的父亲笑着道：“远山，孩子难得回来，干嘛吹胡子瞪眼的。”
“你先回去，菜很快就好了，今天我陪你好好喝上几杯。”
周远山不待见儿子，但对于老朋友的态度却是好了很多，他又瞪了周炎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一下。”
周炎的忽然开口，让母亲和林晓冉也有些意外，转头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周炎向前走了两步，直视着父亲，一字一句地问道：“顾老先生，是不是您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