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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梦里阴阳
第一章 算卦
李花村北有一道塬，高而陡。塬上十里就是周县县城。跨上塬，县城在望，如绕行，需三十里以上。从古到今，大多人都是为谋一口吃食的平头百姓，所以，大多也就选择从这里上塬。
渐渐地，踩出了路，又经多次平整拓宽，就成了登塬的官道。
这条路一共十八道弯，人称“十八盘”，每一盘的尾巴都在头的正上方，像挂面头儿。因路窄坡陡，无论上下，都必须一气呵成中途不能停歇，所以，凡进城的小贩路经这里，在正式爬坡前都会要一碗豆花泡馍补充一下能量或者要一碗茶补充一些水分。上坡了，又会要一壶砖茶和几块儿水晶饼，犒劳一下自己。于是坡下和坡上就有了卖小吃的摊位，渐渐地，就形成了习惯，凡去周县，必然会在坡底和坡头休息调整。
三月桃花开的时候，坡上有骡马市、棉花市和干菜市，这是坡下农村生意人针对城里人的市场；坡下有从县城运来的丝绸，瓷器，布匹和茶叶，这又是城里生意人针对乡下人的市场。坡的两头成了农村和城市人按需所求交流的场所。
县城的商业功能就这样被分开在坡两头，渐渐地，五湖四海的商家也大多到这里进行交易。
李婶就住在坡下，两间瓦房青砖地，门口有一棵大枣树迎风摆动，瓦松抖擞在屋脊，这是祖上的功劳和她没关系。
据说，李婶祖上是巡抚的师爷，文韬武略，很有见地。又跟长安的梁化凤交好，梁化凤在沣河边有一块养马场，那是他给选的风水宝地，又建议效仿明朝池阳王恕修龙桥，在沣河上修桥。梁化凤一一照做，修起一座桥，当地人起名“梁桥”。从此梁家上有守土安邦之功，下有修桥为民之德，家族兴旺不衰。
李婶的祖上退休后，在自己的家乡寻找一块风水绝佳的地方，就是现在十八盘的坡底。从方向上，十八盘正好在李婶家北边，属于乾位，弯弯曲曲十八道弯，正是一条龙，龙尾在坡上，龙头在坡下，张了嘴，正好是坡下的一块地方。李家就在这里修了宅子，这宅子并不华丽，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亭台楼阁，就是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但这屋子的材料却十分考究，木料是云贵山里的稀有木料，地面大理石铺就，青砖从底到顶，一气呵成。而砖墙外边，却用泥抹平掩饰，房子也不高大，从外表看，最多算是一般的富户。
李家在这里开始生存和繁衍，慢慢地，在周围就盖起相同规模的五个院子。一百年时间，李家越发展越大，渐渐形成一个村子“李花村”。
李家有完整的家谱，每家之间的关系在族谱里清清楚楚。李家虽然人丁兴旺枝繁叶茂，但真正的嫡系，也就是李婶家却越来越艰难。
李婶家的艰难有两点：第一，李家三代独女，三代都招了上门女婿，三代女婿都是早亡。李婶今年四十二，丈夫却已去世十年。第二，财运一代不如一代，诺大的四合院，卖的只剩下了三四间了。
李婶在这门前卖茶水。 茶是从泾阳运来的，金花灿烂，汤汁滑浓，红润的像玛瑙。茶好，价优，生意就好。生意好，也就有了点利润，日子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能温饱无忧。
李婶的儿子叫李阳，今年十二岁，这是李家这四代人里唯一的男孩儿。可惜的是，生了男孩子，日子反倒不好了，也没法仔仔细细去教养了。但这孩子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又善于思考，小小年纪，在学习上已经闻名李花村。
一天，李阳和一群小孩儿在玉米地里玩。时正值中午，太阳高悬，路的中间突然出现一个小伙子。这人高而瘦，一条腿好像有了问题，走路一瘸一拐，每走一步，都要咧着嘴疼地吸溜一口气。这人样子怪异，走路不利索，但人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看见一群脏兮兮的小孩子，就笑着说：“一群泥王八”。刚要走，却又转过身，摸着下巴：“怪，怪，真怪！”
“大叔，什么怪？”李阳问。
“你怪，童子，竟然还没归去……”
“……”几个人看着这人，觉得莫名其妙。
“金灵童子！你还在睡？”这人拉过李阳，压着他的头，翻开他的衣领，见李阳脖子有杏子大小一块儿胎记，又掰过头，发现头顶凹陷，额头两侧鼓起来。
“童子相，是童子相，不可思议呀，竟然还好好的…”这人把李阳翻来覆去看了一番。
“命关、婚关、病关、劳关、厄关，这五关得一关关过，小子你命坎坷呀，就看你该怎么过了…”这人说完就走了。
下午，李阳帮李婶把茶桌移到有阳光的地方，移到阳光下边的桌子就被太阳拉长。影子投到了路中间，和金黄色的阳光形成对比，让这个世界无比温暖起来。
李婶很忙，来喝茶歇脚的人很多。李阳提着铜壶，忙忙碌碌地给顾客的茶碗里续水。正在忙碌，李花村的强人李三彪就踹着一个人从大路上走来。这人干瘦，走路一瘸一拐，衣服上印着李三彪的脚印，边走边用手拍打：“脏了，又弄脏了！”
李三彪说：“赶紧把我的钱拿出来！”
“不要急，不要急，再等等，再等等，今天还没结束…”这人说着。
李三彪子发了狠，照着那人的腿就踹了过去。这人有腿疾，坐在茶摊上的人好像都听到了“咔嚓”一声，像骨头断裂的声音。这人倒在了地上，捂着腿咬着牙，豆大多汗就流了下来。
李阳赶紧跑过去，慢慢扶起这人。
“李阳，给爷把那人放下！”李三彪说。
“爷，有什么事需要打人？这人面善，不是坏人呀……”
“不是坏人？不是坏人他能给我算卦，骗我钱？”李三彪子走到那人跟前，一脚又踢到了他身上。
李阳扑过去，伸开双臂，挡在前边：“爷，不要打了，这人病了，可怜的很”。
李三彪子一把拉开李阳，对着那人又踩又踢。李婶就跑了过来，拉着李三彪子的胳膊来制止。不拉还行，拉了后李三彪子反倒来了气：“这人和你有啥关系？你们母子两个胳膊肘净往外拐！”说完，就把胳膊一甩，李婶就晃晃悠悠地摔倒了，头正好磕在桌子腿，血就顺着脑门流了下来。
“李三彪子！这是我的店，你不能在我这里打人！”李婶嚎叫着抱着李三彪子的一条腿就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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