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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熊站起来,手里拿着砖头去追,瘦猴儿扭着屁股弯着腰骑地飞快。战熊追不上,就又蹲到了沙坑旁边看。
“死人钱,死人钱,能花几天?”战熊坐在坑边,两手并拢,用手掬起沙子,沙子就由大拇指的孔雀处流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战熊见了瘦猴儿后,病就好了一些,也有了精神,但不象过去那么乱跑了,就蹲在薛秃子的工地边自言自语。
“你刚说什么?什么死人钱?”薛秃子问。
“死人钱,花不完,挖出来的都是死人钱……”战熊刚说完,薛秃子就抓起一块土砸到了战熊脸上。战熊被砸地仰面跌倒,鼻子就流出血,红的血和棕的土混在一起,黑红黑红地就象屎一样糊满了脸。战熊就站起来,跑到旁边的拖拉机上,对着高高竖起的排气筒蹬了一脚,这排气筒就被他踹弯了。薛秃子提了铁锨来追,战熊就跑进屋子,提了一桶屎尿用瓢舀了给薛秃子泼。薛秃子不能靠近,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薛秃子挖了三天沙子,每天用四轮拖拉机送到木锨镇。这四轮车厢大,一车可以顶六架子车,最后商量,连带运输费,一车收十二元。他们一天可以送三十车,收入三百六十元。于是两人商量,不如不挖鱼池了,专挖沙子。
第四天,他们又来挖。战熊站在东方红推土机的顶上大喊大叫。
“你给我下来!不下来我发动车了,把你狗日地摇下来活埋了!”薛秃子骂。
“不能挖!不能再挖了!再挖要出人命了!”战熊难得清醒地喊。
薛秃子爬进车子,启动了推土机,一股黑烟就冒了出来。
“你下来!先下来再说!快!”薛秃子装出一副人畜无伤的样子向战熊招手。
“不,不,不能再挖,要挖出神的!”战熊趴在车顶,黑烟呛地他直咳嗽。他就脱了衣服,把车烟囱堵了起来。
车熄火了,薛秃子的火就上来了,提了一把铁锨,三两步跨上履带,对着车顶的战熊就拍起来。战熊抱着头被铁锨乱拍,实在受不了了,就跳下车子跑。上次跳河的伤还没彻底好,他刚跳下来,就疼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薛秃子走向前,和瘦猴儿一起围着战熊踢了起来。瘦猴儿心狠手辣,专门对着战熊的脸踢,他越踢越感觉不尽兴,就从薛秃子手里抢过铁锨,照着战熊的头拍,不知道拍了多少下,战熊就没了动静。两人这才收了手,对着战熊吐了一口,开了推土机,继续挖沙子。
战熊昏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挣扎着爬起来。他的脸全是血,头发被血和泥彻底糊住了。
聚缘给战熊送晚饭时,见他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就问他怎么回事。战熊指着薛秃子的工地:“他们挖沙子是死人钱,挖出神来,就得死人了……”
聚缘给他清洗干净,又回到家把自己的衣服给战熊换上,给他喂了饭,就让他躺下了睡觉。无论多么大度的人,事情到了这份儿,这口气是觉得咽不下去的,但打又打不成,他心里象猫抓一样,来来回回在灵堂走了很多遍。抽完三根烟,才大步走到薛秃子的工地。
薛秃子见聚缘来了,把车一停,伸出一个脑袋瞪着他看。
“薛秃子,战熊也就是一个疯子,我不知道你有多狠他,非要置他于死地?”聚缘平静地问薛秃子,他眼神清澈而坚定,似乎一下可以看透他的一切,这让薛秃子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处处阻挠我做事,断我财路,又是一个没有用的疯子,我弄死他给是社会节约资源呢!”薛秃子说。
“好,这是你的理由,就是他没用就该死,他阻碍了你发财,他也该死!”聚缘说着,就走到东方红拖拉机边,距离薛秃子只有一米远。
“他有没有用,你今后真正从畜牲变成人了你就知道了,另外你拍着胸膛好好想想,你发的财,那个是干净的?天在看呢!知道不?你妈你爸在看呢!知道不?”聚缘脖子青筋暴起,用手指着天,唾沫星子溅到了拖拉机的挡风玻璃上。
薛秃子被这气势镇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能被这老实巴交的一个半大老头儿镇住,就鼓起劲儿,跳下推头机,顶着聚缘的头说:“你想干嘛?”
“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是给你说一句,人在做,天在看,你欺负疯子的时候,小心点,别被雷劈了!”聚缘说完就走了。
刚走几步,天空就响起一个炸雷。这天晚上,满天繁星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却有了雷声。薛秃子不由地打了一个颤,看着聚缘的背影说:“回!今晚就干到现在,先回去睡觉!”
第二天,薛秃子来工地发动推土机,发动了几次都没有着,就跳下驾驶室开始排查。后来才发现给发动机输油的铜管被人砸断了,推土机的旁边扔着一块沾满油的砖。
这时候,他看见不远处的坑边正坐着战熊。
“不能挖,不能挖,有神呢!神不高兴了,要人命的……”战熊不停地说。
瘦猴儿站起来,提了铁锨要过去打战熊,被薛秃子喊住了:“别理那个疯子了,你骑了车赶紧去木锨镇买铜管!咱的时间要紧!”
不到中午吃饭,铜管就买了回来。推土机又开始轰鸣,战熊受伤很重,不能跑,就一瘸一拐,看见他们又开始挖了,急地乱转,转一会儿拄了拐杖向村子走去。
“赶紧地,有人要挖留村的根了,留村要死人了,要死人了,灾难来了,灾难来了!”他边走边吼,边吼边哭。大伙儿都跑了出来,他们看见战熊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就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不回答,嘴里不停地念这句话。
“战熊,你给姐说到底怎么了?”李婶问。
“还能怎么?薛秃子挖海眼,战熊不让挖……”聚缘走过来说。
李婶一下明白了,对着一群老弱说:“走!去海眼,我不信,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说完,一大群人就跟着她往海眼走去。
当他们来到海眼时,正好和运沙子的拖拉机打了个照面。没人搭理这拖拉机,径直来到沙坑边。刚到坑边就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沙坑最底下有一片血红色的沙子,红色的沙子中间有一头铁牛。薛秃子给铁牛身上绑了绳子,正用推土机把铁牛拉上来。
大伙儿跑到拖拉机跟前,命令薛秃子住手,可这铁牛已经被他快要拉到坡顶,见众人围了上来,就一脚油门踩到了地,铁牛就被拉到了地面。
“薛秃子,你住手!这是留村的命根子!”李婶喊。
“什么命根子!纯粹封建迷信!”薛秃子说。
“不是命根子你也得把他放到原位!你没资格动!”聚缘说。
“哈哈哈,我没资格?挖出来就是我的,这铁牛少说也有三四吨,也值不少钱了,你们一群人,见钱眼开,我刚挖上来你们就开抢?”薛秃子跳下驾驶室操起旁边的镢头,举过头顶:“今儿个谁要抢我的东西,就用镢头先把我了解了!”
众人见这家伙来了真的,一些人就不再说话。
“没人抢!但这也不是你的!你不能动!我们也不动!”聚缘说。
“灾难来了,要死人了,要死人了……”聚缘和薛秃子正说着话,战熊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薛秃子,再看看远处的铁牛,就扔下拐棍儿,摇摇摆摆走到铁牛跟前,摸着牛的身子,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