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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能折断杨柳枝叶的力量不似前几日那般狂乱，但我还是将自己包裹的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
昨天的心情好像坐过山车一般高低起伏，即便是我这样沉默到几乎快要与“静止”这概念融为一体的生物，到底也终究是个人。
早上缄几近默地陪客户看完房子后，我便踩了辆共享单车赶到拳馆。
前两天和我有矛盾的小孩在今天被智开安排到另一个陪练名下，而今天见着我的时候他还过来道歉。
十八岁的小青年确实年轻气盛，看任何不顺眼的事情都有不满。我也算是经历过那个年纪，倒不必太过纠结于这种可有可无的形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那件事本来应该有错的我，现在居然感觉不到愧疚，反而那件事本来并没有太多错误还挨了我一拳的小青年一直在内心谴责自己。
这种团结的正义也许不是坏事…至少恃强凌弱、黑恶势力以及有可能成型的财阀还是阴谋论里的黑暗都会被正义审判连根拔起。
也许零纪年后的思想对于社会大范围进步确实有极大帮助？不不不…我极力摇头否认，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正义。
“陈世哥！”拳馆里洗器材的小哥娇羞且轻声地叫了我一声。“智开哥找你。”
我循着声音的目标看去，在拳馆的办公室里，智开似乎正很认真的盯着手机。
“什么事。”
我进到办公室关门的瞬间就发问，不过他并没有理我，自顾自地瞅着那发光的盒子，甚至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是那个小孩？”
我擅自猜测智开叫我是因为那个和我闹矛盾的小孩。
“哎呀等一下。”
智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同时把身子往远离我的方向撇了撇。
当我凑过去瞥了屏幕一眼，倒也算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他在偷看什么致富视频或者传销大师的说教，没想到屏幕里只有一个女子坐着讲话。
智开偷乐地睥睨了我一眼，随即和我说道。
“看看直播挺好的。”
他指了指这个女主播，随即向我展示了他操作。他向女主播发了一句“xx，我明天就要上班了，能给我一句祝福吗？”
令我震惊的是女主播不但回复了他，口气还很甜腻。
“好的狗哥。”这声音几乎是如同油炸年糕一般酥脆。“狗哥明天工作一定认认真真，好好的赚钱喔。”
“狗哥？狗哥是谁？”我疑惑地询问智开。现在的他已经是从沉湎的虚拟里苏醒了，但那美好应该还像吸盘将他咬住，不愿意让其一头扎入现实而剥离。
“哎呀，狗哥是我的网名，谁会在网上用真名啊。”
应该是直播…这个女孩只是和观众唠嗑。我并不清楚这种直播能给观众带来什么，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一个主播的直播间应该有内容才有人观看，而不是就无所事事，有人发消息就回复。
至少在智开发完消息后，那个女主播似乎就只剩跟音乐抖动，老半天才回复其他人发来的弹幕。
“所以找我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以我俩的关系来说，我对你是非常了解的，无论是性格还是人际关系…你应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倾诉，而我也一直做着准备。”他语重心长地说，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把我当作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弟弟。“可是你不爱说，这我也还是可以理解，但我觉得你总憋着肯定对身心都不好。”
“你去哪听说憋着心事对身体不好？”
“所以你是变相承认自己有心事不说呗？”
“不是。”
我不清楚他这逻辑是怎么来的。
“哎呀呀，我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跟你小子说，可以找个主播聊天倾诉。”
“我见其他那些主播弹幕很多，哪有心思看到你的弹幕啊？”
“那些是大主播，所以我想说的是让你找一个自己中意的，而且直播没那么多人看的小主播。”
“给个理由。”
智开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期望我做什么，除非这真的对我有帮助。
他这个烂好人确实从小到大都没变，就像我从警队离开后，也只有他能真正理解我的感受。
不过好像除了将心比心外其他什么也没变，我跌入深渊后，他到底也只是生活在底层，不过即便自己已经在泥泞里艰难挣扎也还要拉我一把。
“哎呀，你年纪好像也没大到完全跟科技和社会脱离吧？你在网络里可以哔哔赖赖，你懂我意思吗？”他好像有点为我的懵懂着急。“网络里可以抛下你现实的性格，你的沉默以及对社交的恐惧都可以被网络这一层面纱给掩盖，毕竟在网络里大家都是虚拟的，你可以在里面诉苦倾诉，也可以像我一样寻求其他的东西。
像我一样的死光棍、穷屌丝，只是因为生活的压力太大了，然而即便如此拼死拼活，在一些人眼中你却依然没能达到他们的预期，因而不会得到任何的理解和同情。所以我去找一个第一眼就觉得舒服的女主播，给她送一小点礼物，她就会夸我，这在现实是我从来没得到过的。而你单独专一于一个主播，她会和你网络上聊络，你可以向她提些简单的请求，就好像刚刚我说的让她给我祝福一样，没事找她聊聊天，而她并不会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因而不会以高高在上的神态看待我…”
他双眼仿佛包含了所有真情，就好像那阿特拉斯遇到了来找寻金苹果的赫拉克勒斯一般，终于找到某个方式把生活压在身上的重担给卸下。
我听着话他的话，试图在墙壁上找到他自谦的证据，但他曾经的一切荣耀似乎都只化作短短几行文字写进对外宣传的传单与广告，亦或是朋友帮忙转发的朋友圈里。
其实真正的穷屌丝其实只有我，但是死光棍我就没有将他排除在外的能力。
“在网络上几乎是人人平等，就算有人吹嘘自己多么强大，也没有人会找到现实里的你，因而你也可以在虚拟里伪造一个强大的自己。”
“我考虑考虑。”
“真的陈世！”智开拉着我的手，用几近恳求的目光看着我。“即使是钢铁熔造的心，也会被太阳的高温所融化。”
“拿着。”
“嗯？”
我看着他伸过来的一支烟，有点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不抽烟，但是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吸烟对于男人来说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他将那一根烟塞进我的衣服兜里。“我也不是什么大佬可以给得你一包烟，这一只你先拿着，你可以看着情况来。”
傍晚我将自己再次塞入与外世隔绝的盒子里。这一次我并没有直接去那个为我母亲做饭的排挡，而是先回了家。
母亲特地强调让我多备一个人的份量，我诧异的以为母亲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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