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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吊自杀的时候，特地找了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还有我很多年前听你父…听他说过一个故事，好像就是有一个人要被砍头了，他都吼着叫别人离远一点，生怕血渍溅到人家身上。”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陈世的表情。“有的人到死都不希望麻烦到别人。”
“啊…老妈…你说这些干嘛。”
或许陈世以为…母亲说的是自己。
“没什么，吃饭吧，就突然感慨。”
母亲夹了两块肉放到陈世的碗里，并顺势偷看了他的表情，那如泥潭一般死寂的脸上，看到不到一点生色，不过这只是常态罢了。一摞一摞的高墙把他的心围困，城府不过是拒绝的借口。
她知道这个孩子表明不在意，但内心一定会对任何话语都偷偷记下。
饭后母亲看到有几滴水珠顺着陈世的脸颊滑动到下巴处，母亲以为是他流泪了，但仔细一想这个孩子也许连眼泪是什么都不知道。
“世，你怎么了。”
“刚吃饭有点热，汗水就流下来了。”
陈世用手臂蹭了蹭脸庞，就装作如无其事一般去做其他事情了。然而母亲知道，这个房间的温度根本不热，即使是那饭菜都因为来晚了而有些许发凉。
吃过饭后已经很晚了，陈世帮母亲调好泡脚的热水，便由机器自动按摩，自己则躲到走廊外面思考起所有他收集到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他都只能得到一个结果，那便是无论她的容貌变得多么美丽，应该不至于能从一个安静到极致的平庸者，变成可以在屏幕上收放自如，面对镜头和外人将“邻家”人设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女神”。
或许她可以因为容貌的改善、美丽的发现而开始变得自信，但能从黑暗中蛰伏，再在光明里肆意的摆弄。这可不是简单的自信就可以带来的，这不只是性格的改变，而是人格的改变，或者说…换了一个人…
脱胎换骨难道真的有人可以做到？也许真的有人可以，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她？
那为什么偏偏就可以不是她？
陈世知道自己看人很准，尤其是能够大致了解其背景，过去与当下之后，基本可以推测其人格与不可能以客观事物展现于世的作案动机。
一个人格的构成，除了天生赋予的本能，剩下的全由环境与过去赋予。
而那本能…便是他曾经和李昆界提到的，溯源的根本——即起源。
“陈…陈世哥。”略带娇气的声音在不远处的长廊外响起，那身影纤细婀娜，好像手里还拿着什么。“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
“我…到乡下…有点事情要做…”
看着珊月慢慢地朝我这里走来，陈世不知道是否应该像上次遇到她那样借一个肩膀或胳膊给她。尴尬还是很正常的在四周陪伴着陈世。
在搀扶着墙壁地抵达跟前陈世时，珊月气喘吁吁的样子难得地令这个犹如融入寂静之中的男人产生波动，就好像石头跌入平静的湖面。
“没…没什么。”女孩原本双手撑着膝盖，不久后仰起头来，那划空而过的马尾，仿佛在陈世心里都留下裂痕。“这个…这个东西请你收下。”
那是一个外卖的袋子。陈世颤颤巍巍地接过来，看到里面是一个普通的糕点盒子，但里面的糕点像星空一样湛蓝幽美。
“这是‘榆树湾’自己做的糕点，‘榆树湾’是我老家那边的一个糕点，我从小都非常喜欢他的糕点。今天特地想吃就点了，即便路途遥远也没什么是外卖送不过来的，顺便还给你带了一个。”女孩歪过脑袋，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即便汗水早已沿着脸颊滑落到她的下巴。“主要感谢上一次在沿滩意外碰到你，你还帮助送我回来。”
她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那在柔弱的灯光下依然难以正常睁开的双眼是那么明媚动人。
“嗯…我也很感谢你和阿姨这么几天来的饮食款待，我出院了肯定会亲自登门感谢的！希望哥哥到时候也能在家喔。”
她说的必然是母亲居住的家…陈世心里想着，同时不自觉内心里就把某人从家里的位置剔除出去。
“那…谢谢…”
再三推脱才是陈世的正常行为。但他确实感到羞涩，也正因为那个女孩直立在他面前时，就像阳光一样不容他过多的直视，他确实试图避免过多的、尴尬的客套接触，因而要快速结束对话的方式便是直接答应。
至少砰砰直跳的心他在多年前追捕穷凶恶极的犯人时，都不曾如此跃动。
“唉…对了…你刚刚说，你从小都喜欢吃那家糕点店叫‘榆…’什么了？”
“啊…叫‘榆树湾’，是我老家那边荷莱镇才有的店喔，不算出名，但那也是个不错的小镇，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玩喔！”
“好…‘榆树湾’…我记住了…”
陈世在内心默念了几遍，直到闭上眼那三个字都能刻在那昏黑的世界上，他才结束了记忆。
就当女孩看着闭上眼睛的陈世不知所措，准备蹑手蹑脚的离开时，那个男人一改紧张害羞的神色，好像变回那原本就应该如外表一般展露的样子。
格外冷静，如漆黑、平静的湖面；格外的沉寂，又如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外界的一切，却表露不出任何。
“啊…珊…珊月小姐…”
即便开口依然是那尴尬害羞的语调，但是珊月还是感觉眼前的男人不一样了，变回了前几天沿滩见到的那个与她谈论富含深度问题，几乎不会结巴的男人。
“怎么了？”
“介…介意和你说说话吗？”
“啊…聊聊天嘛，没什么的。”
珊月搀扶很短的距离到长廊边上的椅子坐下，随即抬头看着那个很少正眼看人的男人。
无论是否希冀对方想麻烦自己，但曾受人帮助，无论别人想倾诉什么，都有应该倾听。
更何况女孩本身就对这类有深度的问题，有自己的思考、理解，和趋近感。
“你知道什么是‘起源’吗？”
“嗯…‘起源’是指什么呢？”珊月抬着头嘟着嘴，用手刮着下巴，吹开了飘到眼睛旁边的发丝。“我不清楚哎…我也很想听听陈世哥你的理解。”
“你相信前世吗？”
“我记得我跟陈世哥说过，我以前曾经常去檀香山的寺庙，但是我自己的思考同样也给了我感悟，所以我不否定它，也不能肯定。”
“檀香山吗…檀香山…”
珊月也不知道男人在低声喃咛什么，紧接着男人又继续了话题。
“精神和灵魂…除了生命这一观念，一切都会转生。”
不知不觉，女孩感觉男人说的话并不对应嘴型，女孩意识到自己也要稍许改变…
至少先从女孩变回珊月。
“前世的前世，还有更早的前世。”男人背着那柔弱的灯光，仿佛融入了阴影里，珊月看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总感觉他说出的话和跳动的喉结以及四下改变的口型并不相符。“追溯这无秩序的法则，源远流长的存在线索，直到你的灵魂原点，‘你’这个存在的起源之地必定存在，但那里不存在生命这东西，有的只是起源的因果，决定事物的方向。”
这个男人平静到恐怖，以至于珊月皱紧了眉头，露出了女孩本不应该有的阴郁，都没法看透那黑暗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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