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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山的峰顶就像那晨起的鸣鸡，可以在阳光初露的片刻便挂上金帽；同样也像那铺平画卷的海面，可以在阳光消散的最后一刻留下美丽的昏红画卷。
“令堂可好？”
在见到住持的第一时间，陈世就被他的问候给吓到了。
“并无大碍…只是法师是怎么知道的？”
从生活费里挤出了少许的钱投入功德箱，法师便叫一旁的和尚拿来蜡烛和香火帮我点上，让我虔诚祈祷。
“你爸爸昨天来过。”不理会陈世突然阴沉下来的脸庞，法师背过身子。“他在功德箱放了很多钱，总之你之后尽管来就行，不必再往里面投钱了。香火我们会给你续上。”
“喔…”
沉默过后，法师又接着问道。
“天色很晚了，你不回去看望令堂吗？”
“我想先来寺庙找寻一些答案。”陈世似乎已经不在意那个男人被称为他父亲这件事了。“法师…你可以给我解惑吗？”
“贫道尽力吧，‘道可道，非常道’，没有人可以讲出他理解的道理，来让别人也理解。说出来了，就不是道理的原貌了。”
法师用沙哑的，仿佛含着浓痰一般的声音说道，其中近乎大半的语句，陈世都没有听清楚他在表达什么。
在与住持相互鞠躬过后，陈世开始了提问。
“法师…一个人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在说出第一句话之前，他就想到了那本他翻阅无数的书籍，以及他期待着得到近乎一样的答案。
那本书叫“空…”什么了，他有些记不清楚了，更何况那本书的书皮早已破损，名字早已支离破碎。
“是因为对那个人抱有的感情超过了自我容量。”
近乎是心脏如巨石坠入地面般的悸动。无论法师的声音多么含糊，他听到最清楚的就是这句话，一字一句的发音都非常认真清楚。
“不管是爱恋还是憎恨，一旦超出了自我的容量，就只能以某种手段来消除它。这种手段变得极端，就变成了杀人。”
那喉结在软塌塌的皮肤里上下摆动，发出的声音在陈世听来不但清晰，甚至那喉结没有动弹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都令陈世觉得特别悦耳。
那种声音不细听就是法师的音色，但认真聆听却又犹如空灵的鸣啼，分辨不出性别、年岁。
“但也有人杀死和自己无关的人吧？”
陈世发出的疑问，甚至没有经历过大脑。就好像暨定的剧情与对话，原封不动的摆在这，到时候了就自然而然地出现。
但其实他早就得到了答案，只是章节还未翻篇。
“那不是杀人，而是杀戮。”
嘴巴未张，喉结未动，声音已经传递，言语已经推出。
“只有人赌上相互的尊严和过去，而消灭了其中一方，杀人才会成立。而这要背负杀了人的意义和罪孽。但杀戮不同，被杀的是人，但杀戮那方根本没有作为人的尊严和存在意义。”
也就是杀戮者并不把对方当人看，杀死人对他们而言就像切面包，被杀者只是挨了几刀的东西。
“杀人也就是意味着杀死自己…那杀人狂究竟算什么？”
“贫道曾与一个从东瀛来的高僧洽谈，他非常精通中国汉语和他本地的语言。在日语里我们认知的‘杀人狂’被他们的汉语写作‘杀人鬼’。
而杀人狂正如其名吧。杀人的鬼…只能算是和自然灾害一样了，只是被卷入灾害的人运气不好罢了。”
那喉结还在上下摆动，但传入耳边的声音早已停止，连同万籁也都俱寂无声。
“人一生只能杀一个人…那么…应该是杀死自己。”
陈世那如止水般的眼睛望穿着一切，无论是否回过神来都是一样的。他朝着住持双手合十鞠躬，并表达了感谢。
仿佛在他那平静的脸上，有火焰在燃烧。
转身离开寺庙前，住持还撂下了一句话。
“无论你今晚听到为何，但都希望对你有用。”
或许他听到的，只是他想听到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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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秘密，无论光彩与否，大都被封锁在沾满锈迹的铁盒里，深埋在近乎地幔的土壤里。但总有那么些许意外、行为、言语，就像抽丝剥茧一般，在一层一层地挖掘者土壤，敲打着铁盒。最后无形之间触碰到那深藏的秘密，即便早已锈迹斑斑，早已腐蚀掩埋黄沙，但那上面的一丝一毫都记忆的非常清晰。
想要忘却但无法遗忘的秘密，是回忆里不会撒谎的存在。因为它不仅仅是回忆，更像是对你人格的凑成。
陈世知道今天来晚了。在去到楼下老板娘的饭店拿餐时，都需要重新给他加热一遍，而他本以为母亲会因此先吃上医院提供的饭菜，毕竟那伙食可不比陈世让老板娘做的差，而且可以说是更有营养。
但似乎就是因为一句“这些饭都是我亲自给您做的”，导致母亲格外偏爱着这谎言包绕下的普通烟火气息的餐食。
母亲一直等着陈世的饭呢，这令沉默寡言的大男人难得内心动容。
“那个女孩呢…”
陈世把碗筷给母亲摆好后，才意识到一直以来陪着母亲吃饭的隔壁病房的女孩没有出现。
“哪个…喔…珊月啊…”母亲接过陈世的碗筷，表情露出些许玩笑般的埋怨。“人家小姑娘又不像是我这种老人可以硬撑这么久，等你拿饭过来。”
“那你不可以先吃着嘛。”
陈世一边将饭菜铺展开了，一边示意母亲先动筷子。“今天少一副筷子，估计要剩着点。”
“多吃点好…我之前还老担心添了一双筷子你吃不饱，晚上会饿疼肚子睡不着。”
对外无论如何都躬谦有教养，无论多么的客气，在任何一个母亲眼里，孩子永远才是最重要的。
“你应该记得老舍的那本书吧，叫骆驼…”
“啊…嗯…怎么了？”
“你记得里面有个角色名字为小喜子吗？”
陈世咽下一大口饭后，才收下狼吞虎咽的模样，从一旁抽出餐纸擦了擦油腻的嘴。
“有印象罢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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