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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人会为了什么人义无反顾。
家人…
最亲近的家人。
那为什么有些人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义无反顾。
爱人…你的母亲和我也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但我们就是一个家庭，她同样是我的家人。
所以只有为了家人才会奋不顾身嘛？
是会奋不顾身的情况一定会有最亲近的家人。
“故事是读到哪里了？”男孩不明所以地看着正在窗前读报纸的父亲，父亲又指了指桌上那本。“远东作家的书《虚无的十字架》。”
今天是没有下雨，但胜似下雨的世界。
那是一个日本作家撰写的故事，这类书籍在现在已经是被销毁得差不多了，难以找寻。而这类书能出现在男孩的书架上，也是其父亲托了很多关系才找到的。
这也是为何男孩书架上的书籍，基本都如古董一般布满灰尘或“缺斤少两”。甚至他现在看的这本书连书皮都被撕毁了一半。
“读到了…”
男孩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父亲也不恼怒，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坐在角落的暗处，一个站在窗前的光照下，维持了好久好久。
男孩受不了这样无端的责罚，但又碍于自己的内心难以启齿开口咨询别人。也许哪怕是对话的产生…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男孩来说也逐渐变成一种麻烦。
父亲告诫他一定要说到做到，不能够说看了却没有看。而孩子只是茫然的点点头，他远不知道这本书意味着什么。
“书里孩子的母亲为了追求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施以死刑，最后陷入了一种狂乱的境地。她开始追求着所有涉及孩童命案的凶手都去死。”
父亲的话像一团雾包绕着男孩，让他找不着南北，就像一只丛林里的迷失的鹿。
“所以你觉得那个母亲做错吗？”
哪里错…
为了她的孩子奢求凶手偿命。
也许往后的社会会这样，当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到任何案件…无关涉及自己与否，当大家可以把各自的道德度量都放在一起，似乎可以追寻到人们都希望渴求的结果，但那是否为正义？又或许…那只是所有人面对某个暴徒愤怒的累计…
父亲说不出话来，他或许觉得现在跟这个年纪尚浅的孩子讨论如此并不理智。
“那…父亲…”男孩弱弱地伸出手指了指他的父亲。“那…那个暴徒…有没有像你一样的人为他辩护？”
“我们也许并不是为犯人辩护，任何判决生效前，他都还不是犯人。”父亲合上书本，用手推了推眼镜，好像是听到了他认可的话语。“作为一个律师相对于道德判断，肯定是优先法律判断…”
只有小朋友才区分好坏的问题，律师区分有罪和无罪的问题。
倘若对于那个书里的凶手，如果人人都像那个母亲一样苛求着每一个针对儿童的罪人都去死，苛求着其辩护律师同样遭到非人的不公。从某种情况看有时候人渣没有获得法律的辩护，但是是否有可能，那些千夫所指的人完全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那个母亲没有意识到，一个指头指人的时候，四个指头是指向自己的，道德判断的本质应该是律己。”
所以…人类内心所追求的正义，是一个完美的正义，然而现实所能追求的正义，肯定是一个有瑕疵的正义。
这句话父亲本想说出口，但看着那幼小的孩子，却咽了咽口水将话语含于肚中。
“你不能够毫无规矩的去追逐正义，发现他侵害了小孩直接让他死…这个并不是正义。如果我们只凭借满腔热情，无视法律规则去追寻正义，有没有可能这个母亲会导致更坏的结果。”
男孩将父亲的话牢记于心，他本有反驳之意却没有反驳之举。
因为男孩感觉到社会的戾气依然加重。
那闲暇的午后，他隔壁家邻居的同龄孩子只是不甚将足球踢到某个青年脸上，那个青年就拉着孩子一顿毒打，虽然只是朝着屁股打去，但男孩已经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无助的眼神与无力的辩护和抱歉，那周围人对其“熊孩子”的指责，那凶狠眼神里的莫名其妙的愤怒如洪流般的宣泄…
也许法律终会走到头。尤其是当公信力消失，或当大家的戾气暴涨，不满于各种判罚…或当违法者可以逍遥法外的不正当勾结被曝光于台面…
人其实很难走出自己的偏见，有时候偏见比无知更可怕，因为偏见的人自以为是，自以为知，所以很容易做出断言。
正义嘛…男孩不知道什么是正义…也许在法律的框框条条下，有缺憾的正义才是真正可以追寻的正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