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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喵——！”一声猫叫突然响起，把正凝神的闫墨吓了一跳，急忙直起身。
静听了一会，猫叫声没有再继续。闫墨拍了拍里面的心脏正在狂舞的胸口，再俯身看去……然后他就看到一只没有瞳孔的白眼珠从棺材缝里正死死盯着自己……
视线一阵模糊之后，闫墨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样的黑暗，一样的滴水声，甚至就连黑暗的浓度和滴水的节奏都与之前没有丝毫区别……可很快他就发现了最大的异样，那就是身体居然可以动了！
他向前试着挪动了一小步，脚下的感觉与踏在实地上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前方的黑暗不得不让他停住了脚步——任谁到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陌生地方都会寸步难行。
身体能动反而令闫墨有些恐慌，因为他感觉这太真实了，就如之前听薛良说可能真的有鬼一样！此时，黑暗如一根根钢针，不停插进他的心脏，让它痉挛，令他窒息……
突然！闫墨感觉有光从身后射来，因为他已经能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身体。于是慢慢转了过去……
光的来源是一面古朴的铜镜。这面铜镜闫墨再熟悉不过，正是沈员外死前看到的，里面出现鬼脸的那面。
“看来我又来到沈员外的卧房了。”闫墨心里猜测。既然已经能够走动，于是他缓慢地向铜镜走去。
来到近前，闫墨向镜中看去，镜中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照出他的影子，就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正疑惑的时候，一个身影从镜子后面的黑暗中蹒跚着走出，把他吓了一跳。
这是一个女人，年龄四十多岁，披头散发，目光呆滞，身上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缎袍。虽然她有些邋遢，未施粉黛，但能看出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闫墨从未见过沈夫人，只觉得眼前女人的样貌与沈员外在镜中看到的那个女鬼有些相似，但他猜测眼前的这位应该就是沈夫人，女鬼是故意变成沈夫人的样子来蛊惑沈员外的。
沈夫人用僵尸一样的缓慢步伐一直向前走着，越来越近……
闫墨知道她看不见自己，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离开了铜镜。
用了好久沈夫人才挪到镜子边，转身坐到了圆凳上。她的眼睛盯着镜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呵呵傻笑起来。
闫墨以为她在镜中又看到了什么，于是凑上前，站在沈夫人的身后望去……铜镜中，沈夫人那苍白的脸也有些变形，但里面除了她自己的憔悴面容，什么也没有。
就这样，沈夫人一直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时不时又傻笑几下。她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但闫墨听不到任何声音。
闫墨有些奇怪，为何这么长时间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以为无事的他长出了一口气。
而几乎在同时，沈夫人身体微微一震，似乎听到了来自身后的闫墨的喘息声。接着她竟然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仅仅一米外的闫墨！
闫墨无比惊慌！以为沈夫人看到了自己。可很快他就发现，沈夫人的目光直接穿透了身体，看向了自己身后，同时原来那呆滞的目光突然充满了惊恐！
闫墨顿时感觉身后有一股无比的寒意袭来！他缓缓转身，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离他不到一掌的地方，一双没有瞳孔的惨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这双足以吓破人胆的眼睛长在一张白如纸的细长的脸上，没有眉毛；嘴唇是黑色的，像涂了烟灰；长长的黑发垂在两侧，遮住了耳朵和部分脸颊。因为距离几乎已经脸贴着脸，闫墨看不到这个女鬼的衣着。一阵阵寒气从女鬼的眼睛、鼻孔和嘴巴中散发出来，直刺入闫墨的体内。他感觉自己的体外已经结了一层冰霜，甚至把呼吸也冻结了……
闫墨再也承受不住这极度的恐惧，想要大喊一声，可他只是嘴巴张得很大，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紧接着，他就看到这张脸竟然又在向自己逼近，鼻尖几乎快要碰触到一起。她那纯白色的眼球在眼眶中左右转了转，似乎在观察闫墨。
闫墨想闭上眼睛，他实在是享受不了这副“美颜”，可竟然发现身体又身不由己了……
红色的血丝开始在女鬼的白眼球上蔓延，很快就挤占了所有的白色空间，然后一滴如血的泪珠从里面滚落出来……
“喵——！”闫墨似乎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猫叫。
瞬间，这张脸极速向后飘去，隐没在黑暗中，闫墨只看到一抹红色的残影……
女鬼消失，闫墨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呼吸了，身体也从冰冻状态渐渐恢复正常。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生怕稍大的喘气声再惊动女鬼。
在原地愣了一会，闫墨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望去:沈夫人已经躺倒在地上，没有了呼吸。她双手捂着胸口，眼睛和嘴巴大张着，显然是因为惊惧过度，心脏无法承受而导致骤停。他正想前去仔细察看一番，而周围的黑暗却已经消退……
如大梦初醒一般的闫墨感觉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原来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他快速喘了几口气，然后将棺材盖恢复了原状。他没敢再从那条缝隙向里面看，害怕再见到那只没有瞳孔的恐怖眼珠。
见没有什么遗漏，闫墨退出了灵堂。
外面的风不知何时已经大了起来，吹得院内的树木和花草四下乱晃，灵堂内的白幔和垂联上下飘飞，“呼啦啦”地响成一片。烛光和长明灯的火苗摇摇曳曳，似乎有无数的鬼影正从地底钻出来……
闫墨不敢一个人在此久留，匆忙向后院跑去。
……
“如何？”刚坐到街角的一个混沌摊前，薛良就着急地问。
“不急！先吃碗馄饨压压惊。”闫墨摆了摆手，然后朝正往热气腾腾的锅中下馄饨的老板喊：“掌柜的！来两碗馄饨，再加一个肉烧饼。”
薛良耐着性子等着闫墨。刚才从沈员外家一出来，薛良就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可闫墨只字不提，他只好一路跟着。
“一会儿你结账啊！”闫墨抬头瞅了瞅薛良，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薛良抗议。他自己的薪俸也不高，如果天天被闫墨赖上，那还不得把自己吃穷了。
“为什么？！”闫墨把眼睛瞪圆，一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你把我骗过来，没想到就是让我看死尸！害我又看到一个能吓死人的场景！长此以往，我的心脏能受得了吗？我是要折寿的！你请我吃碗馄饨补补身子，怎么了？竟然还不乐意！如果不掏这钱，下次有事就别再找我了！”说完，他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子发出的声音倒是不大，结果把他的手硌得生疼。
“好，好！这顿我请！”薛良自知理亏，只得认了。
不一会儿，两碗馄饨和一个刚出锅的肉烧饼端了上来。薛良伸手去端其中的一碗，结果被闫墨用筷子狠狠敲在手背上。
“这没你的份！都是给我自己的，你想吃自己再要！”闫墨没好气地说。并将两碗馄饨和烧饼都拉到自己的面前。
“哎！你……算了！”薛良本想发作——自己好歹是堂堂的捕快，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呼来喝去，心里极大不愿。可转念一想，谁让自己理亏呢，而且一会还要从对方嘴里问话，于是就强忍下来。
看着闫墨甩开腮帮子、唏哩呼噜地大吃着，薛良坐在对面直撇嘴，心里恨不得直接上去就是一拳……
两碗馄饨和烧饼，汤、渣都不剩地全部下肚后，闫墨舒坦地长出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嘴边的油，又咂摸了几下嘴，似乎意犹未尽。
“现在可以说了吧？！”薛良吐出一口憋了好长时间的气，盯着闫墨说。
闫墨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正跟自己横眉冷对的薛良，一种“复仇”的快感油然而生。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得寸进尺，见好就收才能细水长流。“好吧！见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告诉你。”
一进入案情分析，薛良就对自己当冤大头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表情也立刻缓和下来。听完闫墨的描述，他考虑了良久，然后说：“明天早上，你来趟衙门。”
“干嘛？！”闫墨立刻警觉起来，“你不会要报复吧？！就吃了你两碗馄饨而已，难道又想把我关进牢房！”
薛良瞪了闫墨一眼，“我没那么小气！明天叫你来，我是想找个画师将你描述的女鬼形象画下来。”
闫墨放下心来，“我就说吗，你堂堂一个捕快怎么能这么小心眼？！好吧，我明天一准过去。”
……